一种了然于心、带着点促狭意味的弧度，在她清冷的面容上短暂地浮现，如同冰湖表面掠过的一丝涟漪，转瞬即逝，却足以让顾凛捕捉到。
“哦，”
她应了一声，目光似乎在他脸上停留了半秒，那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近乎同
的意味，然后轻飘飘地丢下一句，“那……有你受的。”
话音未落，她已
脆利落地转身，像一片没有重量的云，轻盈地穿过
群，径直回到了她母亲江雪身边的位置坐下，重新拿起手机，仿佛刚才那个短暂的
曲从未发生。她甚至没有再看顾凛一眼。
顾凛站在原地，肩膀上被她指尖触碰过的地方
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微凉的、极其细微的触感。
“有你受的……”
这句话像一颗投
平静湖面的小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意外是绝对的。两天来，白子妍给他的印象是近乎透明的存在感，安静、疏离，目光总是投向别处。她的主动搭讪，尤其是这种带着肢体接触（尽管只是极轻的拍肩）的搭讪，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好奇更是汹涌而至。她指的是什么？柏叔？为什么和他住一起就“有得受”？是生活习惯？比如……打呼噜？还是别的什么？联想到柏岱川那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和他说要早起爬山的劲
……顾凛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更多的是被这句话勾起的、强烈的好奇心。
同时，在这意外和好奇的
处，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清晰存在的暖意，像初春
土的新芽，悄悄探出来。这是两天旅程中，白子妍对他说的第一句真正意义上的、私的话。
不再是名单上的一个名字，不再是餐厅里一道遥远的风景。她注意到了他，知道他和他父亲同住，甚至还……用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表达了某种的关注。或许是幸灾乐祸？毕竟这句话的内容听起来并不妙，但这种被“看见”，被主动打界限的感觉，让一直处于服务者角色、默默观察他的顾凛，心莫名地软了一下。发布页Ltxsdz…℃〇M
餐厅的喧嚣声
重新涌耳中。他吸一
气，压下心中翻腾的复杂绪，抬手用指节蹭了蹭微微发热的耳根，定了定神，继续向老张那桌走去。只是步伐间，比刚才轻快了一点点。
＊＊＊ ＊＊＊ ＊＊＊
数
后，车队一扎进北疆广袤无垠的天地。车窗外的风景如同巨大的画卷徐徐展开，连绵起伏的戈壁滩逐渐被点缀着绿意和牛羊的山坡取代，最终，那拉提
原如同一位沉睡的绿衣
神，以其令屏息的辽阔和柔美，缓缓出现在地平线上。
天空是澄澈到极致的蓝，大朵大朵的白云低垂，仿佛触手可及。无垠的绿色甸如丝绒般铺展，一直延伸到远处墨绿色的雪岭云杉林脚下。蜿蜒的巩乃斯河如同一条银色的缎带，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空气里弥漫着青、泥土和野花的清新气息，带着高原特有的清冽，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涤
着肺腑。
车率先抵达游客中心外围的停车场。领队老张下车去沟通停车和团队进事宜，留下顾凛在副驾驶位上，为即将到来的门票办理做准备。他拿出那个装着所有游客证件的厚实文件夹，翻到需要线下核验的特殊证件部分——主要是
几份军官证、退伍军证以及老优待证。
顾凛的手指熟练地翻动着塑封袋里的证件。当翻到“柏岱川”的名字时，他抽出了那本绿色的《退伍军证》。翻开，内页的照片是更年轻些的柏岱川，眼神坚毅，穿着笔挺的军装，与现在憨厚敦实的模样有了微妙的重合。证件信息清晰地显示：出生期：1982年6月18。顾凛在心里默算：43岁。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继续在文件夹里搜寻，很快找到了江雪和白子妍的身份证。江雪，出生期：1987年3月21，38岁。白子妍，出生期：2007年7月17
，18岁。
顾凛的视线在白子妍的出生期上停留了片刻，刚成年，和自己差不多大。他下意识地又瞥了一眼柏岱川的退伍证，1982年……2007年……年龄差清晰地印
在脑海里。他合上文件夹，将需要办理的证件单独取出，包括柏岱川的退伍证——这可以在门票上享受优惠。
游客中心大厅声鼎沸，来自各地的旅行团汇聚于此。顾凛拿着证件，熟练地在各个办理窗穿梭。他需要为持特殊证件的客单独办理纸质票。嘈杂的环境里，他保持着高度的专注，核对名字、证件号、票种，动作麻利，额渗出细密的汗珠也顾不上擦。
“好了，齐了。”顾凛将最后一张打印好的门票塞进对应的小信封，长长舒了气。他看了看时间，估算着大部队应该快到了，整理好所有门票和剩余的证件，快步走出游客中心，来到团队检票等待。
检票前已经排起了小队，大多是散客。顾凛站在显眼的位置，手里举着旅行社的小旗子，目光投向停车场通向检票的宽阔步道方向。
不久之后，在总领队老张的引导和协调下，分散停好车的游客们开始从停车场向这边走来。 熟悉的身影逐渐汇流，带着抵达目的地的兴奋和对眼前美景的惊叹，互相招呼着，说说笑笑地涌向检票。顾凛立刻打起
神，目光快速地在走近的群中扫描，寻找着熟悉的面孔——老张、小刘……以及11号车的柏岱川一家。
很快，柏岱川那敦实的身影出现在群中，他背着那个标志
的大保温壶，正跟旁边一位大叔大声说笑着，黝黑的娃娃脸上满是抵达原的喜悦。紧随其后的是江雪，她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姿态，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米白色休闲套装，戴着一顶宽檐遮阳帽，正微微侧，似乎在提醒柏岱川注意脚下的台阶。
顾凛的目光习惯地掠过他们，准备寻找那个
总是安静如影的身影——白子妍。接着，当视线触及柏岱川夫
身后几步之遥的那个时，他的呼吸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白子妍站在那里。
但她不再是顾凛印象中那个穿着简单恤和运动裤的孩。WWw.01BZ.ccｏｍ
她天荒地换上了一件极具中亚民族风的刺绣长裙。
裙子的底色是浓郁的靛蓝色，如同原的夜空，上面用彩色的丝线绣满了繁复而美的藤蔓与花卉图案，领、袖和裙摆边缘镶嵌着亮片和小巧的银色饰片，在高原明媚的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长裙的款式并非完全传统，经过了一些改良，上半身略微修身，勾勒出少刚刚发育的、纤细而挺拔的肩背线条，下半身的裙摆则宽松飘逸。
最让顾凛感到意外甚至有些刺目的是，这件长裙是无袖的。
两条线条流畅、肤色是健康小麦色的手臂，毫无遮挡地
露在微凉的原空气中。那并非柔弱无骨的手臂，紧致的肌肤下，能清晰地看到因常年运动而锻炼出的、柔韧且富有力量感的肌
线条——从圆润的肩到微微绷紧的肱二肌，再到清晰的小臂线条，一直延伸到纤细但骨节分明的手腕。阳光毫无保留地洒落在她的手臂上，那是一种充满生命力的、带着年轻光泽的白皙，与她身上浓郁靛蓝的长裙形成了鲜明而强烈的视觉冲击。
她微微仰着，看向远处那无垠的绿色甸和连绵的雪山，侧脸的
廓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她脸上依旧没什么热烈的表，但那份惯常的淡漠似乎被眼前壮阔的景色冲淡了些许，眼神里透出一种专注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