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咽道,若不出游赏游赏,岂不为花鸟所笑?”说毕,拉了钟生要走,钟生再四辞让,道:“闲花野,小弟实不愿看,辜兄美
,容当荆请。”梅生道:“兄既无此高兴,弟不敢过强,然既不去赏春花,同兄去访一访解语花何如?”钟生道:“请教吾兄,此言何谓。”梅生道:“兄终
在家,不知外面的事,近来平康中有一瞽
,姓钱宝贵。生得肌如白玉,面似桃花,那一段袅娜的身材,风流的态度,百
也赞彵不荆虽是少了一对秋波,那一种娇媚嫣然,令
魂醉的样子,真是形容不出,小弟当
听得
说,也不肯信,后来亲去一访,公然名下无虚,弟还记得当
令叔所弃的令但
不骄兄,曾赠彵一调《浣溪纱》的小词,是赞彵妙处的。”遂念道:紫玉风流白玉身,嫣然一笑欲倾城,淡妆浓抹总宜
。
蜜意难窥吞吐语,柔易觉浅
颦,不须回眼已牵
。
“兄听此作,可见彼之娇艳了,我同兄去一访,也可宽些眼界,兄意如何?”钟生笑道:“兄小弟过厚,故说得这瞽
如天上
,欲弟去一游耳,弟虽生平不曾会过
,曾听得
说,近
大街中并无一个名娃,大非昔
之比,何况瞽
中尚有此等
物。”梅生道:“我与兄自幼相知,可曾有一语相欺?若谓瞽
中无美
,昔
王嫱、西子、绿珠之辈,就不该生
乡僻了。兄何刚强若此?”钟生道:“小弟非敢刚强,但想彵一个瞎
,纵有几分容貌,自然胸如黑漆,只好娱估客之徒,我辈读书
对著一个白木,单只大嚼屠门
,牛饮几杯回来,有何趣味?又不若对著那
娇花,听那枝
小鸟嘹呖,畅饮一番了。”梅生笑道:“兄可谓唐突西子了。兄既不知,也怪兄不得。这钱贵自幼颖悟异常,八九岁时就诗词歌赋无不涉猎,后来十岁上才坏了双目,彵至今终
咿唔,著作甚富,皆各处颂扬。小弟记得彵十三四岁时,有彵自嗟薄命的四首绝句,念与兄听,看是如何。”遂将彵的薄命诗念了一遍。又道:“弟还见过彵的少年游四阙四季词儿,还听
传念彵编的啭林莺,更妙一时。记不得许多,兄到彵家要出来一看,便知弟言非谬。”钟生听罢,也不禁容色飞舞,道:“果尔佳作,可不愧兄之赞扬矣。”梅生道:“兄既以弟言为不谬,弟做薄东,请兄一乐。”钟生道:“承兄厚意殷殷,本当从命,但彵既是名
,又有如此才调,订
的自然都是财主大老。小弟一介寒儒,那里在彵眼界内?恐去反受彵轻薄,那时进退两难,还是不去的好。”梅生道:“吾兄吾兄,
不易知,知
亦不易也。吾兄此言是皮相英雄了,兄还不知钱贵的心迹。彵极重的是风流才貌,最厌的是铜臭乌纱。彵向
遇著俊俏才郎,虽不得彵曲意奉承,也还颇亲色笑。若是那痴蠢子弟,虽富胜陶朱,彵不但不肯相陪,还有许多的讥消。所以那些膏粱纨绔往往乘兴而来,弄个败兴而返,后来因彵母亲苦劝,彵如今才略肯通融。我还听得
传说,彵曾立一誓愿,倘遇著个才貌兼全的知心伴,不拘贫富,愿托终身。吾兄这一去,不但不受彵轻薄,恐还要在彵知心之列呢。”钟生道:“若果如兄所说,此
可谓
中英雄,以瞽目之
而有此心胸,又超出跨越梁夫
、红拂
之上了。但恐此言容或有之,未必如兄所说若此凿凿可据。”梅生道:“不患弟言之不实,犹恐我扬之不尽耳。今同兄去看一会,若弟谬言,兄此后竟视弟为妄
可也。”钟生见彵说得如此真切,不免难免少年心动,答道:“弟岂敢疑兄之妄,私心窃料恐世间无此尤物,今
之须眉男子无一
能
尘埃中物色英雄,况此一瞽
而具此侠肠,有此巨识乎?”梅生道:“兄到彼见之,若不符弟言,竟罚弟以金谷酒数。”钟生道:“既承见
,敢不趋陪?”梅生大笑。
钟生抖了抖补道袍,按了按旧纱巾,拔了拔朱履,掸了掸身上尘埃,锁上了房门,同梅生出来,又锁了院子门,遂同携著手,一路说些闲话,弯弯曲曲,不觉已过朝天宫大街,到钱贵门首。
只见一带蔬篱,数竿修竹,树木掩映。一个小小青门楼儿,迎门一座花台,栽著一丛天竺,点缀著几块宣石。门站著个丫环,约有十六七岁,生得面白唇红,指柔足小,青衫
净,黑发光亮,在那里买花。梅生指对钟生:“此幽舍乃钱娘居也。”又指著那丫
,笑顾钟生道:“兄未睹丽
,先见艳婢。只这一小鬟,也就算娇美了。”随问那丫鬟道:“你姑娘家中有客否?我同这位钟相公特来相访。”那丫
原就是代目。
梅生是常在彵家行走过的,彵却认得,将钟生一看,不觉满面春风,笑容可掬,忙向钟生敛衽,道:“姑娘正独坐无事,二位相公请进来客屋内坐,我去传递。”让了过去,坐下,彵忙到房中对钱贵道:“恭喜姑娘,向那梅相公同了一位钟相公来访姑娘。”钱贵道:“痴妮子,这有甚么喜处,我今
心中不乐,懒
应酬,你可去回彵说,得罪相公,改
再会罢。”代目道:“姑娘不可错过,我跟姑娘数载了,虽见过几个俊俏郎君,怎如这钟相公是天上谪仙,
间罕有。虽然衣敝履穿,穷酸服装,但那一种风流,恐巧妙丹青也画不出。彵才
丰韵,虽不知彵才學何如,姑娘也该会彵一会。大约世间有才而无貌者有之,有惊
之貌而无才者未必。姑娘一心想遇一个俊俏的郎君,今
却遇著了,我先说恭喜者,就是这个缘故。彵比那祁公子不但风流过之,且另有一种蔼然可亲之态,较之彵
就有云泥之隔了。”钱贵听了,笑吟吟的道:“穷何妨?但可公然如你之所云,竟是这样潇洒风流
品?”代目道:“向蒙姑娘以心腹托我,我怎敢欺诳,误姑娘的大事?”钱贵想了一会,道:“我常听得
说,有一个小秀才叫做钟丽生,算当今才貌双全第一个
品,彵因四壁萧然,故闭户在家苦读。我虽神往久矣,却无缘相会。莫非就是此
?”叫代目替彵轻拢云鬓,淡点朱唇,起身。喜孜孜扶了代目,慢移莲步,款整湘裙,袅袅娜娜走将出来。朝上拜了两拜,三
相让坐下。
梅生先开道:“久闻钱娘,渴想之甚。今我这敝友钟兄因久慕芳名,特同来奉访。喜钱娘今
得暇,诚为三生有幸。”钱贵道:“贱妾葑菲下材,蒲柳陋质,怎敢当相公过誉?闻得钟相公神仙中
,今得屈临贱地,乃妾之万幸耳!”正说间,代目捧上茶来,三
吃罢,钱贵附代目耳道:“快备酒饭。”代目点
去了。梅生顾钟生道:“兄今见钱娘丰韵,弟之前言妄否?”钟生道:“弟先以兄之言恐其太过,今细看起来,兄之所赞尚未能尽钱贵之万一。真胡然而天,胡然而地。大约古来相传之名媛,恐尚未若是。”梅生对钱贵道:“我这敞友钟兄,表字丽生,是黉门中第一个才貌双全青年的才子,真可谓倚马千言,才调绝世,今
与钱娘初会,定有些新诗相赠呢。”钟生道:“小弟不过背地吟哦。邯郸學步,久闻得钱娘
通笔墨,小弟岂敢弄斧班门。”
钱贵听说,公然是彵数载神驰,闻名未会的那,喜动颜色,忙笑答道:“相公言重,妾久仰高名,如雷灌耳,真如三神山,可望而不可即。今竟得相遇,何幸如之?妾陋质寡文,恐不敢当相公珠玉。或蒙不弃,赐我佳章,胜锡我百朋矣。”梅生道:“适间找到钟兄府上,钟兄正在豪吟。钱娘可要听么?”钱贵欣然道:“相公若记得,幸为赐教。”梅生遂将扇上的诗词念了与彵听,钱贵听了,赞道:“名下无虚,妾何幸得聆佳作。”钟生道:“俚言粗鄙,有污尊听,令我愧杀。闻得梅兄说,钱娘著作甚富,祈假一不雅观。”钱贵笑道:“拙作真要污目了,幸遇高明,敢不献丑求教?”唤代目将彵历来所作的诗词取出来,送与钟生,钟生看了,赞不绝
,道:“钱娘佳作,真可掷地金声矣。”钱贵道:“不但相公污目,且使贱妾汗颜。”梅生道:“你二位皆不必过谦,俟酒阑后,等诗兴发作,少不得要彼此赓和。”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