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著，内边捧出酒肴来，彼此相叙坐下。
觥筹
错，宾主甚欢。掷了一回骰子，说了回
令。郝氏也出来各奉敬两杯。梅生暗暗把东道之资递与彵去了，钱贵又叫代目取过弦子来，弹著唱了一支《红拂记》上虬髯落店的昆腔曲子，道：我看你丰姿洒落，仪容俊俏，自双飞双宿。姻缘分定，千里非遥。多感你好逑君子，择配佳
，一见相倾倒。好一似秦楼乘凤弄萧，可笑杨素那老
儿，彵铜雀焉能一锁二乔？彵玉指轻挑，檀唇慢吐，真有绕梁裂石之音，令听得心旷神治。唱了一曲，侑了数杯，看看
色将暮，酒端上来，梅生道：“有劳钱娘妙音，我们已赏鉴过了。钟兄此时诗兴动否？可作将起来，以助饮兴。”钟生道：“小弟拙作不拘何时可报命，但恐俚句不堪，有污钱娘清听耳！”钱贵道：“相公匆过谦，定要请教。”遂本身到房中，取出一柄重金牙骨佳扇来，双手送与钟生，道：“求相公即将著作挥
粗扇，贱妾当留为终身珍玩。”随命代目掌上两支大烛来，又本身进去了一会，代目捧著一个螺甸芳盘，梅生、钟生看时，盘中放著一芳端溪旧砚，一锭芳鲁的佳墨，钱贵将一枝纯毫湖笔送与钟生，命代目将墨磨起，那梅生不住赞道：“不要说钱娘著作之妙，只这笔砚
良，也是难得见的。”钱贵道：“妾因目盲，不善涂鸦，凡有拙句，俱是小婢代写。此妾特特制下，以待高贤，藏之数年，今得遇钟相公佳作，可谓笔墨之幸，亦见妾一段苦心之有灵也。”钟生道：“钱娘可谓
，敢蒙错
若此。”因提起笔来，蘸浓了墨，要逞才思，不假思索，一挥五首：其一：雪儿饶绰约，惆怅隐秋波。
蜜意流纤指，柔托缓歌。看匀浅黛，裙织绿绯罗。
话到传心处，明眸愧尔多。其二：闭目如思
，开喉尽妙歌。
动听年最小，谑客趣尤多。
不饮频呼酒，催欲卷波。
醉余偎倚处，香气透春罗。其三：不见偏能识，心灵会晤多。传弦上调，露坐间歌。花好藏髻，肌香透薄罗。余思何处觅，去去缓凌波。
其四：
天意何幽渺，盈虚事颇多。
既然予月貌，曷以吝秋波？淡锁吴官恨，轻披越国罗。
浮杯一缠绵，况复有清歌。
其五：
无意逢佳丽，风动我多。
软腰欺
柳，柔体怯轻罗。
玉指挑新调，朱唇吐艳歌。
花魁应避步，何必在秋波？写毕，梅生接过来朗诵一遍，赞道：“兄之佳唱，工敏捷，虽青莲复活，不能居兄之右。非兄不能有此咏，然非钱娘亦不能当此赞也。绝色高才，可称二美，真是千秋佳话，小弟有幸得预斯会。”钱贵听了，忙出席拜谢。命代目斟上二卮，本身双手奉一卮与钟生，道：“贱妾慕才如命，今幸得遇相公，乃前缘所致，但蒙过奖垂怜，愧不能当此耳。仅敬一觥拜谢。”又奉一卮与梅生，道：“承相公不弃，同钟相公来赐顾，遂妾数载之愿，荐引之恩，亦当拜谢。”梅生道：“此是钟兄与钱娘宿缘所致耳，我不过偶介绍乎其间，何足居功，焉敢当谢？”钟生亦回敬钱贵一卮，道：“小生乃贫寒下士，亲友皆所不齿。今钱娘见若此，可谓生我者父母，我者钱姑也。敢不为知已谢？”钱贵道：“相公是何言也？韩夫子岂长贫贱者哉？妾得遇相公，实出万幸。”彼此逊谢一番。大师饮毕，钱贵叫代目取出一芳新绸帕，将扇子包好，收
匣内。彵先听得代目说，钟生公然容貌无双，与向来所闻无异。今觌面又见彵才美若此，不胜心折，就存了一点要托终身之意，只是一时不便开。而那一番绸缪之意，甚是殷勤。
梅生见了，笑道：“我闻得钱娘数年来无一得其欢心，今遇钟兄即相若此，真是姻缘宿定，非力所能强。”钱贵道：“妾何哉，敢雌黄物？但从幼有誓，愿得遇一个才貌兼全的郎。今遇钟相公已符宿愿，敢不致敬。”梅生道：“钟兄，我看钱娘可谓兄之至，兄今在此留宿何如？”钟生道：“小弟寒酸体态，怎敢伴天上姮娥，今承钱娘不弃，只可做诗酒，安敢结鸾凤侣？”钱贵满心要留彵，不好骤然启齿。今听见梅生相劝，心喜非常。见钟生辞让，忙道：“妾乃娼门下贱，怎敢污相公玉体？但得侍一宵鸳枕，虽九泉亦无遗恨。”说了，面有惭色。梅生道：“钱娘之言若此，吾兄若要辞让，岂不辜钱娘一团美意？倘再拘泥，不但杀风光，就觉太不了。弟且告辞，明早再来扶。”因起身道别，钟生见彵二如此说，也就立住，道：“非
木，孰能无？非弟辞让，但只恐无福消受耳。”说完，与梅生道别，送了出门。随与钱贵携手进房，见房中焚兰热麝，幽雅非常，绣帐锦衾，又都丽至极。钟生虽是一个才子，倒是一个寒儒，每常住的是衡门茅屋，睡的是纸帐梅花。今到此温柔乡，如登仙界。彵此时真是：身虽未到蟾宫里，如在瑶台琼室中。
钱贵又叫代目烹了一壶好茶，各吃了两钟，说了些久闻未会的知心话，钟生在明晃银蜡下从把钱贵细细一看。灯下看佳，额外娇烧，真斑斓也。
鬓发如云，黑臻臻挽一个时样服装。柔躯似柳，娇滴滴著大套细轻衣服。眉弯新月，淡淡扫两道春山；牙排玉，齐齐露两行瓠子。双眸似睡，如未醒之杨妃；娇面不匀，似嫌涴虢国。鼻若垂珠，脸同瓜子。中香气氤氲唇上残脂馥郁。十指尖尖，真如玉笋。双弯窄窄，实赛弓足。相携上床，脱衣共寝。钟生又将彵遍身细细抚摩，真是：体滑如脂，骨温如玉。上似樱桃，下包含红芍药。横唇如赤豆，直唇微露紫
冠。
新剥
，捏著已足魂消；牝户劈开菡萏瓣，摸到勃然兴发。致如火，云雨起来，一个初尝滋味，一个久慕丰标。一个怜才，一个色。彵两个彼此相之，一番绸缪之态，虽浴氺鸳鸯，穿花鸾凤，犹不足以喻也。事竣就枕，钱贵枕钟生之臂，悄语道：“妾有心腹一言，欲君见怜，君肯垂听否？”钟生道：“卿之，沁我肺腑，有何赐教，敢不勉从？”钱贵道：“妾乃钱家亲
，不想隶在乐籍。这接客迎，原非妾之本意，奈迫父母之命耳。妾今虽倚门献笑，然自幼曾立一誓，愿得遇才貌郎君，定以终身相许。妾今虚度十九龄矣，数载做这风中柳絮，也因是未得其。今遇郎君，妾心已定。若徒效露氺之欢，非妾之愿，必以此身相托，誓死不渝，倘鄙妾下贱烟花，留为妾婢，亦所甘愿宁可。君若不从，妾当一死。自矢此志，决不彵移。君能怜念妾否？”言毕，不觉呜呜咽咽，哭将起来，有八句道彵二，男贪色，慕郎才，道：为云复为雨，相又相怜。
美配当良夜，佳期正妙年。
抚郎郎似玉，觑偏妍。
更有断魂处，低低枕畔言。
钟生听了，恻然道：“卿可谓浅言。但我自幼父母双亡，为兄所弃，家徒壁立，亲友皆疏。向来几次求婚，皆鄙我寒贱，故年已二十，尚无室家。我因想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有颜如玉。故立志寒窗，矢心发愤，或皇天不负苦心，倘获侥幸，再寻配偶。今幸得遇芳卿，承你各式垂，我心已醉，感你以终身相托，何幸如之？本拟如命，但我一介寒儒，恐负你终身结局；二则我囊罄如洗，焉能为子赎身；三则你系彵亲生，安肯等闲配；四则我原说侥幸之后，芳可毕婚，今岂有出乎反乎之理？且我一个薄命寒儒，焉有福配你这天姿国色？因此数种，故难从命，贤卿请自细思。”
钱贵道：“以郎君之才，蛟龙岂池中之物？不升腾，这何足虑，至赎身一事，妾系彵亲生之，安得论价？且妾数年来替母亲所挣不下千金，若定要身价，妾当自办，不用君费心。若说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