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轩西边第一间厢房，绿绒俏生生立于门外，见他过来，满脸关切之色地
低声问道：「老爷没有难为你吧？」
千儿摇了摇
：「没有，只是讲了些道理，谢谢你关心！」
绿绒拍了拍胸
，大大松了一气，说道：「谢天谢地！刚才真是担心，既
怕老爷太过分，又怕大小姐再溜出来找你拼命！」说完，轻轻轻轻推开房门，让
他进去。
房中很安静，一个
也没有，只见北风躺在榻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吓
。也难怪，流了那么多血，换个早一命呜呼了！
千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手轻脚地在床坐下，静静地看着她。只见她前
胸和肩背都裹着厚厚的纱布，渗出的血迹，已在雪白纱布中透出些许红色。床上
一片纯白，从墙、垫褥、棉被、枕，到衣衫，没有一丝杂色，也没有任何丝
绣图案，将这些许红色衬托得越发鲜艳夺目。当然，那一柔丝和柳眉，是唯一
的例外。
千儿知道，北风一向酷
白色，一如她纯洁无瑕的容颜和心灵。她的生也
很简单，自幼和一群
孩子一起，苦练一击必杀的夺命本领，后来脱颖而出，与
摘月三成为罗刹门中坚力量。长成少后倾国倾城，本应成为神州凤冠之上的
明珠，成为男儿们心中的偶像！却除了杀，啥都不知，除了听命于夫，再无
其他杂念。要说她还能动点脑子，一定也是跟杀有关。
刚才和慕容紫烟一番激
相拥，他以为自己的心，已全部
给了她。然而，
他已记不清是谁说过，『在红尘之中，欠债迟早要还』，北风对他的恩，同
样罄竹难书，对他的意，他也不是不知，他又该用什么来还债呢？
无论何时，北风对千儿都有着一种超强的心灵感应。在渑池，凭借这种感应，
她救出了他。此刻，已陷
无底
渊，度昏迷的她，只为心中那万般不舍、无
限牵挂，激发求生本能，凭借多年练就的顽强意志，在鬼门关前挣扎徘徊，支撑
着一线生机。然而她的灵魂，依然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在她的心灵空间之中，那
是一个至高无上的存在！
因为他，她泯灭的
得以复苏。没有他，她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只
要有他在，她的灵魂就能得救！
她终于摆脱地狱阎罗王派来的勾魂使者、牛马面的纠缠和引诱，缓缓地睁
开了那双无比美丽的大眼睛，无边无际黑暗中，那条令她无比牵挂、无法割舍、
不愿就此放弃挣扎、就此离去的虛影，渐渐在眼前凝为实体。死鱼一般的眼神，
渐渐焕发出一丝光彩。
「千儿，你没事吧？」她的嘴唇在轻微翕动，这是她心里在说的话，其实并
未发出任何声音，所以千儿根本就听不见。然而仅仅由她的眼神中，千儿仍猜出
了她想说什么。这种默契，是通过十余年的相处才磨练出来的。
千儿将伏低，耳朵贴着她冰冷的樱唇，柔声道：「北风姊姊，我很好，你
现在感觉怎样？身上疼不疼？」
北风费力地嘟起樱唇亲吻他的耳垂，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千儿，亲亲我
……」上午在地宫悔过窟中，脸蛋儿惨遭千儿偷吻，令她终生难忘。迄今为止，
她还从未对千儿有过任何亲昵的表示，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之后，她怕此刻不表
明心迹，今后再也没有机会，她这一生，就算白活了。
同样没能发出声音，千儿此刻也无法看见她的眼神，但耳边感觉着她翕动的
嘴唇，同样猜出了她说的是什么。
他将嘴唇贴向那双毫无血色、正费力张开的樱唇，触觉一片冰凉，他不敢用
力，怕堵住她那无比微弱的呼吸……
渐渐地，那双樱唇越来越冷，冷得象冰！千儿心中惶急，忙伸手摸摸她的颈
项，同样也是越来越冷，而呼吸也越来越微弱，直至几乎感觉不到！
难道她心事已了，准备撒手寰？
难道这一吻，竟是死亡之吻？
千儿肝胆欲裂，顿时泪流满面，嘶声大哭道：「北风姊姊，你不要走！不要
丢下我！……呜呜呜……」此刻的他，感觉是如此无助。
她的樱唇又费力地翕动起来。千儿看着她那双重新变得无比暗淡的眼神，知
道她这是在说话，忙强抑悲伤，用自己的心灵，去感受她的心语。
北风缓缓说道：「千儿，我只是夫的丫，自知配不上你，不必为我悲伤，
好好活下去……我好累，好想休息，唯独就是放不下你。我一生杀无数，自知
死后必下地狱，而你那么好，身后必升天堂，我俩以后将永无再见之
，我真的
……好不甘心……」
她眼中光彩完全敛去，樱唇的翕动也已停止，和千儿的心灵沟通到此完全终
止。
「自古美如名将，不许间见白。」难道北风，也无法逃过这一魔咒？
千儿哀哀欲绝，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慕容紫烟没忍心告诉他，那一刀虽未刺中北风心脏，但失血过多，心脉严重
萎缩、堵塞，已生机全无，连她也束手无策，只因北风身经战、体魄强健，才
能熬到现在，此刻，也只能凭借顽强的求生意志强自支撑，但还能支撑几天，全
凭天意。
绿绒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只能看见北风樱唇翕动，却未发出声
音，由千儿所说的话，大致也能猜出她想表达的心意。看着这对恋即将面临生
离死别，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身为子，她很理解北风此刻的心，不由心中自问：「当时我若不是守在
书房门外，而是待在雅厅之中，可有北风这样的胆魄，替他挡刀？」
＊＊＊＊＊＊＊＊＊＊＊＊
北风的心跳时断时续，有时可以中断长达近半个时辰，身子冰冷、僵硬，跟
尸体没什么两样。说她死了吧，可每每千儿在她耳边呼唤得久了，又能恢复微弱
之极的心跳。
整整五天过去，她一直就处于这种状况，再也未苏醒过一次。她已被送飞
鹰阁北风楼之中，五天以来，千儿一直待在这间卧屋里，他怕自己哪怕离开一夜，
便再也唤不那一丝心跳，那唯一表明她尚活着的微弱心跳。
这些天他一直在飞鹰阁，慕容紫烟已将绿绒指派给他作贴身丫鬟，好随时为
他烹茶。绿绒看着他一天天越来越憔悴，心中很是担心，却又无从安慰，只好多
弄些他吃的东西，可他胃似乎也越来越差……
周韵恢复正常了些，不再死觅活，闹得众不得安宁。却突然变得沉默寡
言，可以整天不说一句话，时而神恍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