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要放弃吗?
不。
我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那个音乐盒上。那个芭蕾孩,在没有上发条的
况下,安静地,保持着一个优雅的姿令。
一个荒诞的、却又无比合理的念,忽然从我脑中闪
过。
——如果是“结城佑树”,他会把钥匙,藏在高达的驾驶舱里。
——那么,如果是“结城优希”呢?如果是一个心思细腻、喜欢这些可小东西的
孩子,她会把一把重要的、用来锁住自己秘密的钥匙,藏在哪里?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了那个音乐盒。
我将它拿在手中,手的感觉,比想象中要沉一些。我试着,轻轻地、拧动了一下音乐盒的底座。
没有传来音乐声。
但是,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咔哒”声,音乐盒的底座,竟然……被我拧开了。
那是一个小小的、隐藏的储物格。
而在储物格的正中央,一把小小的、银色的、带着熟悉划痕的钥匙,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找到了。
这个世界,并没有粗地抹去一切。它只是用一种更“合理”的、更符合“结城优希”这个
物设定的方式,将一切,进行了“翻译”和“替换”。
我握着那把冰凉的钥匙,走到书桌前,蹲下身。
钥匙,进锁孔。
转动。
“咔。”
一声轻响,那个尘封着我所有过去的抽屉,被打开了。
抽屉里,很空。没有别的任何杂物。只有一本本子,安静地,躺在最中间。
那是一本蓝色的、硬壳封面的
记本。是我从一家文具店的打折区里,随手淘来的。它的封面,因为时间的流逝,边角已经有些磨损。
是它。
和我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
我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那粗糙的封面前,微微地颤抖着。
我把它拿了出来,抱在怀里,然后,无力地,靠着书桌,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我抱着它,久久没有翻开。
到了这一步,其实……我已经释然了。
我不想再欺骗自己了。
我最初,是抱着“寻找证据”、“证明自己存在过”的决心,来寻找它的。
但现在,我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我找不到任何证据。在这个被彻底改写了的世界里,任何“不合理”的存在,都会被世界意识,以一种最“合理”的方式,进行修正。就像那把从高达模型里,“搬家”到音乐盒里的钥匙一样。
这本记,或许,就是最后的“修正”。
它的外壳,或许还是属于“佑树”的。
但它里面的灵
魂,里面的每一个字,每一段记忆,恐怕,早已被替换成了属于“优希”的生。
我不会再看到,那个抱怨着升学压力、吐槽着游戏里的猪队友、憧憬着某个二次元角色的、属于“结城佑树”的、无聊的青春。
我只会看到,一个属于“结城优希”的、我所完全不认识的、属于“高岭之花”的、少的秘密。
也好。
就让我看看吧。
就让我,亲眼看看,“我”的过去,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怀着一种参加自己葬礼般的、沉重而平静的心,缓缓地,掀开了这本
记本的、
蓝色的封面。
……
我翻开了记本的第一页。
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娟秀而工整的字体。每一笔,每一划,都带着一种属于孩子的、小心翼翼的
致。
这绝不是我的字迹。
这是,“她”的记。
【2022年4月15星期五晴】
高中开学已经一周了。
和预想的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我换了一个新的环境,但那些黏在我身上的视线,却和初中时一模一样,甚至变本加厉。
走在走廊里,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男生们的,生们的。我分不清哪种更让我难受。前者让我感觉自己像一块被估价的
,后者则让我感觉自己像一个
侵了她们领地的、不该存在的异类。
今天午休,我又是一个躲在天台吃便当。
只有在这里,我才能稍微喘气。
唯一的好消息是,我和拓也又分在了同一个班。那家伙还是老样子,一下课就咋咋唬唬地跑来找我,抱怨着“优希你的便当看起来好好吃,我的只有炸块好油腻”。他是我唯一的例外。只有在他身边,我才感觉自己不是“结城优希”,而只是“优希”。他看我的眼神,和看班里其他男生没什么两样。
他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真心觉得我“很麻烦”而不是“很漂亮”的笨蛋吧。
真好。
【2022年5月28星期六
】
今天,被班上的几个生邀请,一起去了涩谷。
我其实不想去。我知道,结果肯定会和以前一样。但我还是答应了。因为拓也说,
“你偶尔也该和普通的孩子
朋友,不然会变得跟我一样,找不到
朋友的哦。”
他是在开玩笑,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结果,和我想象的一样,甚至更糟。
我们去逛服装店,她们会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
“优希身材这么好,穿什么都像是在欺负我们嘛。”
我们去拍大贴,她们会故意把我挤到最中间,然后对着镜
做鬼脸,让我一个
显得格格不
。
整个下午,我们聊的话题,都是我不懂的化妆品,不认识的偶像明星,以及……我最讨厌的,关于男生的八卦。
她们不停地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有没有收到告白。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能怎么回答呢?我说,我讨厌所有用那种眼神看我的男生吗?我说,我每天最想的,就是能变成一个没注意的普通
吗?
最后,我找了个借,提前离开了。
一个坐在回家的电车上,我看着窗户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那张看起来有些落寞的脸,忽然觉得好累。
朋友,真的好难啊。
我大概,这辈子都只有拓也一个朋友了吧。
【2022年9月12星期一雨】
好可怕。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小心,就不会有事。
今天社团活动结束得有些晚,我和拓也约好了在车站碰面一起回家。为了避开商业街上那些总是试图搭讪的男,我选了一条平时绝对不会走的、要穿过一个铁路桥
的僻静小路。
我以为这样会安全。
雨下得很大。我撑着伞,低着,只想快点、再快点地,去见到那个能让我安心的、唯一的
。
就在我经过那个昏暗的、充满了铁锈和霉味的桥时,他出现了。
我不知道他是谁。
他从后面,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好大。我手里的伞,掉在了地上,溅起一片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