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柳无意介
战局，双手环胸，抱臂远眺：
除开满嘴污言不堪耳，这方骸血与公子确有几分神似——不是五官
廓上的像，而是隐于青白瘦削之下，那按捺不住、亟欲迸发的顽固与倔强。许多
都被舒凤愁的温和体贴善解意骗了，以为他是颗任搓圆捏扁的软柿子，但墨柳知道那孩子有着钢铁般的意志，是能练武的话，肯定会出类拔萃的那一种。
为了母亲和妹妹，舒凤愁是字面上的“忍着不死”，连生死簿载明的寿限都带不走他，硬生生活过了每位神医大国手预言的死期，意志之坚定，一如他后来求死的决绝。
只有舒凤愁能杀死他自己。连阎王和病魔都办不到。
墨柳不懂他为何求死，始终不明白他的绝望是什么。那孩子不怎么跟说心里话，或许是没必要；他不需要任何的开解，一直是那样坚强，不恨上苍无理的折磨，从不迁怒旁，比他的母亲和姑姑更像成熟的大，莫名地令心安。
墨柳至今仍
后悔，没向那孩子显露自己的武功。“少主，我能打。你用不着练武，有我当你的拳
，够用了。”早这样说的话，少年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墨柳无从知悉，也再没有机会知道了。
方骸血绝对想不到，少城主之所以没有痛下杀手，是因为他身上那一丝很难不令联想起舒凤愁的微妙气质：同样苍白，同样瘦削，同样不肯向天地、向命运之类，常绝难撷抗的庞然巨物屈服的倔强。或连舒意浓自己都没意识到。
但她确实受够了方骸血的那张嘴。
“哈哈哈哈哈……来啊来啊来啊，来打老子啊，你个
的小贱货！”
青年眦目欲裂，嚣狂的嘴脸很难说是嘲讽抑或是单纯的发泄，翻搅的灰色舌不住
出唾沫星子，舒意浓几乎是本能仰避，唯恐被那令作呕的体
溅着，越发施展不开，顿时陷僵持。
“你的
子上下晃哩，软得两只水囊似，让怎么打？不如扔了剑，让老子捏一把！哈哈哈哈————！”
他把被赵阿根痛殴的窝囊气全发在
郎身上，但遭心珠狠
狠蹂躏的意识，还没来得及想起拳带来的痛楚，只记得屈辱，益发怒上心。
他依稀忆起了“随风化境”失效的事，冲上前并非替手无寸铁的血骷髅挡剑，而是对被赵阿根打败、哭号求饶的自己感到厌恶，狂气发作之下，自
自弃地迎向剑锋，心想就算是死，也要用脑浆鲜血溅赵阿根的一一脸，把她彻底弄脏，就像拿阳
她也似，岂料铣兵手竟丝毫无损，稳稳接下了出自流影城大匠的碧水名锋。
武功仍在，方骸血恶向胆边生，岂能满足于以血污之？这会儿他想要真真切切把水
进这小骚
蹄子的
膣里，得她小腹鼓起、腿心狼藉，再也无力哭喊挣扎，便如一只坏掉的
娃娃……想着想着，裆间不觉硬挺了起来，要不是舒意浓微仰着颤晃绵弹的酥胸左支右绌，勉强与他斗了个不过不失，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原本还能依稀听见的山前呼喊杀伐声，不知何时起已然歇止，保不齐七玄盟会发现石屋密道，方骸血没打算挟持舒意浓逃亡；算上先
后杀的时间，须得尽快拿下，以免玩得不尽兴，
结束灭
，可惜了这张名满天下的妾颜。
舒意浓也是真蠢。孤身前来便罢，带个文弱的中年书生随行，顶个
用！也就多个瞧老子强你！哈哈哈哈哈哈！
“……你真是无可救药，方骸血。”
甜脆而清冷的嗓音猛将他拉回神，方骸血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把想说了出来，但也不在乎，笑道：“舒意浓！老子不嫌你是
鞋，可惜为了教训赵阿根，今儿我得毁了你这只好看的鞋。别怪我。”猿臂长，怪掌一翻，冷不防拿住“冰澈宝”的剑脊，快得教不及瞬目，犹如鬼魅一般。
此非《铣兵手》的定式，而是靡庄诸葛氏的秘传，对付的不是剑者，而是利剑。
就像武功有罩门、身有死
，刀剑皆有结构上的最强和最弱处。诸葛家历代钻研铣兵手与铸剑术，归纳出一套迅速判断剑身弱点的法门，以武学心诀的形式流传下来，因与三尺秋水为敌，故称《断水诀》。
冰澈宝纵使系出名门，坚锐非常，被拿住最脆弱的一点，毋须铣兵手的无坚不摧，劲发点落，也可能应声断折。方骸血甚至已算到了三招之后：折断剑脊，箝着断剑往前一送，刺舒意浓肩窝；待郎吃痛松手，反足一勾一蹴，抢在剑柄坠地前朝后踢，正中那黄酸仔的心，牢牢钉上树
，眼睁睁看他自家主子——
他差点没忍住笑出声，直到剑锋在指间一转一弹，倏忽失去形体。
方骸血寒毛直竖。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青年天生有
野兽般的敏锐直觉，能清楚感受到一瞬间，原本牢牢箝在手指之间的剑变了，是像毛虫化蝶、水凝成冰那样，彻底成为另一种东西的变化，再无一丝一毫雷同。这样的转变令他恐惧起来。
但变的其实不是剑，而是剑者……或者该说是剑招。
难以形容的剧痛无预警地炸开，方骸血眼前一白，但徘徊于生死之间淬练出的战斗本能超越了意志，反般“砰！”一夹，合于鼻之前，硬生生箝住剑尖，任凭舒意浓使尽气力，也难再分许，不禁暗呼“可惜”。
这一剑快到超乎方骸血的预期，仿佛瘸犬忽成骏马，猝不及防，然而又柔韧到了难以想像的境地，剑刃螺旋般绞中宫，钢于霎那间质变成了牛筋皮索，以全然相悖的质
撞方骸血中，刺穿嘴唇、敲下牙齿、搅碎舌尖，
出大蓬鲜血；只要再进分许，绞断半条舌，出血之甚，便足以使方骸血再难凝聚真气，铣兵手挡不住剑锋，落得穿颅而死的下场。
再强烈的疼痛也有麻木的时候，况且忍痛一向是方骸血的长处。
用不着照镜，也知受伤极重，何况是伤在脸上，方骸血怒极反笑，竟不思退，双手径抓长剑，顺势飞起，一个膝顶撞向舒意浓的心窝，快到简直不像同一个，终于动了杀心。
可惜《青阳剑式》与天霄城嫡传的玄英剑法有着根本上的区别。
舒意浓上次使出这门绝剑，以一式了薛百螣、漱玉节、
宿冥的合围，三尽皆披创，无一幸免。方骸血分明抓住了剑，却又没有真正抓着，郎手里的冰剑一抽一转，似鞭似盾，半退半进，不攻不守，冷不丁扎他左眼一记，仿佛是蝇落蛉飞，轻巧得毫无道理，就这么穿过他那双坚逾金铁的手臂圈子，缩回竟还比穿要更快得多。
方骸血惨叫一声，仰天栽倒，捂着眼满地打滚，缺牙迸血、糜烂如血
的嘴里呜呜出声，听不清他骂的是什么，只觉惨极。
舒意浓起脚将他踢翻个跟，正欲一剑了结之，红影一晃，血骷髅已拦在她与方骸血间，冷冷俯视郎。舒意浓抬眸便能见到骨盔下的真容，然而余光一瞥见那酷似母亲的廓，没来由地心怯起来，小退了半步。
“……伤他到这般田地，你也该消火了。”茜衫丽冷道：“言语冲撞而已，真要赔你一条命么？快滚开！我没时间同你算账。”
舒意浓止不住颤，她恨透了缩起肩膀的自己，恨透自己在这个面前低，不敢直视她
的面孔，遑论眼眸。可是她害死了娘，舒意浓对自己说。
是啊，你不开心么？心里的另一个自己慵懒地
叠起双腿，没好气的冷笑道。
别说你没感激过她。娘死后的每一天，你都快活得像只花丛里的蝴蝶。好意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