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着钛白晕开一片混沌的蓝。阮眠盯着那片颜色,喉咙发紧:“……我说过的,不露面。”
“可对方说,如果不当面谈,他就不买了。”经理压低声音,“阮小姐,这位是季氏集团的……”
“不。”
电话挂断的忙音在画室里格外刺耳。阮眠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在围裙上蹭出一道铅灰。她走回画架前,却再也调不出刚才那种灰。
三天后的傍晚,门铃响了。
阮眠正蜷在沙发上看一本旧画册,
听到铃声的瞬间僵住了——这栋高级公寓的安保极其严格,除了物业,没能直达住户楼层。
门铃又响了一次。
她赤着脚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到走廊暖光里站着一个陌生男。黑色大衣,肩线笔挺,左手拿着一份装裱
致的画册。
“阮小姐。”男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低沉得像大提琴的尾音,“冒昧打扰。”
阮眠的背抵在门上,心跳快得发疼。她认得那本画册——是去年画廊私自印的限量版,扉页有她的亲笔签名。
“我从柏林画廊买的。”男似乎知道她在看,将画册翻到某一页,“《雨巷·第七夜》,右下角有铅笔写的‘’,和您其他作品一样。”
那是她习惯的标记,连画廊都不知道含义。
阮眠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门把上收紧。
“开门。”男的声音突然近了,像是也贴上了门板,“或者我让物业来开。”
这句话里的压迫感让她膝盖发软。指纹锁“滴”的一声解开时,阮眠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按在了识别区。发布邮箱 LīxSBǎ@G㎡ AIL.cOM
门开的瞬间,走廊的光斜切进来,照亮她没穿袜子的脚和沾着颜料的围裙边。男比她想象中更高,
影完全笼罩住她。
“季砚川。”他递来一张名片,金箔压印的字体在灯光下微微反光,“您画里的雨天,和我梦见过的一模一样。”
阮眠抬,第一次看清他的眼睛——
像她调不出的那种灰,处却藏着
风雨来临前的铅云。
季砚川第一次见到阮眠,是在伦敦。
他住在肯辛顿区一栋老式公寓的顶层,书房正对着对面楼层的落地窗。某个雨夜,他伏案工作到凌晨,起身倒酒时,无意间瞥见了对面窗内的景象——
暖黄的台灯下,一个东方孩正蜷在画架前,纤细的手指握着画笔,在画布上涂抹大片的蓝与灰。雨水顺着她身后的玻璃窗蜿蜒而下,将她的
廓晕染成模糊的水彩。
季砚川放下酒杯。
孩突然停下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锁骨。她的睡衣领
滑向一侧,露出肩
一颗小小的红痣,像画作角落不慎滴落的颜料。
那一刻,他莫名想起母亲收藏的一幅莫奈——画中子颈侧的珍珠,也是这样若隐若现的光泽。
之后的子,他偶尔会在
夜拉开书房的窗帘。
有时她在画画,长发随意挽起,露出后颈柔和的曲线;有时她只是抱膝坐在窗边,望
着雨发呆。直到某个无风的夜晚,季砚川看到她把脸埋进掌心,肩膀微微颤抖。
他以为她在哭。
直到她抬起,
红的脸颊贴上冰凉的玻璃,手指滑
睡衣裙摆——
季砚川的钢笔在文件上划出长长一道墨痕。
他本该拉上窗帘。
可直到对面灯光熄灭,他的视线都没有移开。
回国后,季砚川在画廊偶然看到《雨巷》系列。灰蓝色的调子,湿的街道,路灯在水洼中的倒影被拉长成扭曲的色块——像极了伦敦那扇雨夜中的窗。
“画家不露面?”他问经理。
“是的,阮小姐很…低调。”
季砚川用指腹摩挲画作右下角那个铅笔写的“”,忽然想起那个东方孩颤抖的肩线。
“告诉她,”他放下咖啡杯,杯底在玻璃桌面上磕出轻响,“我要见她。”
季砚川站在客厅中央,指尖还残留着阮眠画册扉页的触感。
“你的画里全是雨。”他忽然开,声音低沉,“但每次下雨,你都会拉上窗帘。”
阮眠的背脊僵住了。她缓慢地转身,瞳孔微微收缩——他怎么会知道?
季砚川向前一步,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伦敦,肯辛顿区。”他每说一个词,阮眠的脸色就苍白一分,“你住在对面那栋楼的17层,画架摆在落地窗前。”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住围裙边缘,指节发白。那些被窥视的夜晚,那些隐秘的自慰,那些连她自己都记不清的雨天——原来全都被这双灰色的眼睛尽收眼底。
“你跟踪我?”声音细如蚊呐。
季砚川忽然笑了。他从大衣袋取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时铰链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里面是一枚戒指,戒托做成荆棘缠绕的样式,中央嵌着一颗罕见的灰蓝色钻石——像极了她画中最常使用的那种色调。
“我要你。”他说得直白,仿佛在谈论一幅待售的画作,“不是作为收藏家,而是作为……”
“疯子。”阮眠打断他,后退时撞翻了颜料架。钴蓝和赭红泼洒在地板上,像一场微型炸。
她转身冲向卧室,却在碰到门把的瞬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箍住腰肢。季砚川的气息笼罩下来,带着雪松和皮革的味道。
“放开!”
“你知道我做不到。”他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从看到你在窗边自慰的那晚开始。”
这句话像刀锋划开伪装。阮眠剧烈挣扎起来,指甲在他手背上留下几道红痕。季砚川吃痛松手的刹那,她摔进卧室,反锁房门的声响在公寓里回如枪响。
背靠着门滑坐在地,阮眠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可怕。门外,季砚川的脚步声停在咫尺之遥。
“我会等你。”隔着门板,他的声音变得模糊,“一天,一周,或者更久——我有的是耐心。”
阮眠把脸埋进膝盖。
地板上散落着未完成的画稿,其中一张被风吹到脚边——画的是伦敦公寓的落地窗,窗玻璃上隐约映出一个男的
廓。
她一直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卧室里安静得可怕。
阮眠蜷缩在门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木地板上的颜料渍。季砚川的脚步声在门外徘徊片刻,最终停在了客厅的沙发旁。她听见皮革受压的细微声响,想象他正坐在她平时画画时常坐的位置——这个念让她胃部绞紧。
窗外开始下雨。
雨滴敲打玻璃的节奏渐渐与心跳重合,阮眠盯着自己发抖的指尖,发现上面还沾着调色盘里的群青。这种颜色她总是用得格外快,像某种潜意识的自我露。
“你画里的雨,”季砚川的声音突然穿透门板,“从来不是悲伤的。”
阮眠猛地抬。
“是渴望。”他的脚步声再次靠近,最终停在门前,“像被关在玻璃罐里的看着外面的
雨,既害怕被淋湿,又渴望被淹没。”
地板上的画稿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那是张未完成的速写:雨中的电话亭,模糊的
影被困在暖黄的光晕里。她从不画
物,却总在背景里藏匿这些模糊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