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了眨眼,“那……顾公子?”
他挑眉,靠坐在榻边,“唤相公也行。”
“王爷又胡说八道……”她登时满脸羞赧,捧着茶盏就背过身去。
湘阳王看着她耳根泛红的模样,嘴角勾起浅浅一笑。
街上声喧闹,两侧商铺林立,正是热闹时辰。
一男一并肩而行,衣着素雅却难掩气质。男子一袭墨青长袍,发丝只以墨绳随意束在脑后,几缕碎发随风微动,顾盼间自有几分清冷尊贵。身侧
子则穿一袭桃红小襦裙,裙边绣着细细海棠花,发挽双髻,只以一条雪白丝带轻轻系住,明眸皓齿,活泼灵动,一路上不时东张西望,好奇心盛得很。
宋楚楚咬着一串糖,含糊不清地道:“这糖
比京城的甜些……不过没那么脆。”
湘阳王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眼角馀光却落在她嘴角那抹晶亮糖浆上,喉结微动。
二走到一处书铺门
,前方围了不少
,几名书生正围着门前题板争论不休。店家笑吟吟地道:“这是本铺今
的雅趣:对出下联,答得好者,赠卷一叠。”
宋楚楚一听就兴奋了,糖一收,小嘴都还没嚼完,已凑过去看热闹。题板上书:
“帘卷西风,在画中行。”
众你一言我一语,皆言不上雅。正当众
困顿时,
群后走出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儒雅男子,拱手一笑,道:
“灯映东市,诗从心上起。”
字音一落,四座皆赞。
宋楚楚眼睛一亮,忍不住道:“杭州果然是杰地灵,才子
遍地呀!”
话音刚落,身侧男子气息一顿,目光从那书生身上收回,淡淡扫了她一眼,缓缓吐出一句:“顾某读书也不算少。”
她“噗哧”一笑,故意揶揄:“那顾公子便作一首诗给我瞧瞧,让小子也长点见识?”
他挑眉瞥她一眼,似笑非笑:“真要我作?”
“莫非顾公子作不出来?”她眼底满是促狭。
湘阳王没说话,转身走到街边扇摊上挑了一柄绣有芙蓉的团扇,当场掏银买下,又借了隔壁书铺的一管毛笔,提笔便写。
数笔落下,清俊的字迹在扇面铺开,一首诗赫然成形。
他满意地收笔,将团扇予宋楚楚,语气极轻:“给你。”
宋楚楚满脸期待地接过团扇,眼眸一亮。只一扫扇面,那抹光瞬间僵在瞳中。
下一刻,血色倏然冲上耳根、颊侧、脖颈,红霞如火烧云般自肌肤下层层炸开。
那诗句直白得连她这半文盲都能看出意图:
“罗带轻分香汗薄,玉波微涌抱还羞。红唇未启春先动,扇底风光不许偷。”
“你……你……下流!”她脸红得快滴血了,手一抖,竟想把扇子推回去。
他却不慌不忙握住她的手,低声在她耳旁道:“是你让顾某作诗,现在又不要?”
她咬唇不语,他便笑了笑,补了一句:“拿着。弄丢了——便罚。”
她整张脸像被火烧一般滚烫,几乎要把团扇当成面具,整个埋进去,再也不敢抬
见
。
第三十章 香楼之罚
宋楚楚醒来时,天已大亮,身侧的床榻空空如也,唯馀一缕熟悉的沉香。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方想起清晨时那一吻——
湘阳王唇贴额角,语声温沉:“这我有要事办,你若想出门,便带上阿兰和暗卫。”
她下了楼,随意用了些早膳,便与阿兰一道在杭州街逛了会儿。这座江南名城果真小吃香甜、景致宜
,初来乍到,处处新鲜。
直至申时,微斜,她才懒洋洋地回到客栈,在二楼廊下倚着朱柱,手执团扇拨凉。
不远处传来两位大娘低声间谈——
“你说那顾夫……是等那位顾公子吧?”
“啧,我刚听说了,顾公子今儿去了玉香楼。”
“什么?”另一倒抽一
气,“那顾夫
长得这么标致,公子竟还去那种地方……”
“哎呀,我表侄在那里是掌灯
的,说看到他了!”
宋楚楚原本间适倚柱,听到那一句“去了玉香楼”,手中团扇顿了顿,象是忘了动。
她愣愣地看着前方,仿佛没能听懂似的。可耳畔那些间言碎语还在继续,一字一句像针般落心
。
“顾夫这模样,顾公子还能看得上别
?”
“男嘛,哪有嫌
少的。”
……玉香楼。
她怔怔望向门外街道,心跳慢了半拍,接着胸就像被什么堵住了般,沉得透不过气。
怎么会?
他不是说有要事吗?不是亲嘱咐她要乖、要带侍
出门、有暗卫保护——今晨才吻了她的额角,语气温柔如水?
宋楚楚咬住了唇,努力克制绪,却觉得鼻尖一阵发酸。她明明很乖了……在王府时他要她与江姐姐共侍,她也顺从了,甚至……她也以为自己开始懂得怎么取悦他了。
可他还是不满意吗?
江南之行,他说是宠她们的——可凭什么现在又去了玉香楼?那里有什么是她和江姐姐都给不了的?
委屈像水一样从胸泛滥开来,眼眶隐隐泛红,她猛地转身,回房取了件薄衫披上。
宋楚楚站在玉香楼门前,心怦怦直跳。
这是她此生一遭进
这般风月之地——高楼画阁、金灯红幌,门前高悬红底金字木牌,“玉香楼”叁字在夜色中熠熠生光。楼内丝竹声声、笑语盈盈,与门外的夏夜如火般喧嚣辉映。
甫一踏玉香楼的街
,来来往往的男子便忍不住频频回
。
宋楚楚今夜穿得并不张扬,只一袭素雅丁香色衣裙,腰间系着细织流苏,发髻也梳得极简,未饰珠翠,只了一枚木簪。可那张脸,却勾魂夺魄——杏眼含光、唇若点朱,肤如雪瓷,偏偏还带着一
大家闺秀学不来的小俏气。
落在这花街柳巷之中,如玉中藏香,愈发惹眼。
有男子忍不住低声道:“新来的?怎这般标致……”
宋楚楚咬了咬唇,却未回。
他若真的在这里,她就要亲眼看见。
可她能如何进去呢?
正慌间,忽见一群
子被老鸨领着,穿着或艳或素,眉眼含笑,款款
楼。她不过是抬脚跟了几步,就这么进了门。
未有拦她。
玉香楼内香烟缭绕,处处流光溢彩。雕花屏风后传来箫声与低笑,楼中倚栏而坐的歌姬以帕掩唇,与宾客谈对饮。宋楚楚几乎被
这样的声色场所吓得屏住了呼吸,脚步虚浮。
她抬眼望去,四下扫视,终于在二楼角落,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着一袭墨袍,身形挺拔,即便静坐,气度依旧冷肃,与周遭嬉笑喧闹格格不
。
宋楚楚只一眼,便认出他来。
红漆栏杆后摆着几张致小桌,湘阳王斜倚其中,袖
随意挽起,姿态间散。对面坐着一名艳妆
子,曲眉凤目,手中斟满的酒盏正递向他。
他未推拒,一手撑着脸颊似在听她说话,另一手慢慢转着酒杯,薄唇噙着似有若无的笑,神色淡淡,却分外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