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封闭门窗,街上空无一。荀鉴跑出家门,在医馆门前用力拍着紧闭的大门,哀求里面的
救一救自己的至亲。
他的哭声响彻街道,却传不到母亲的耳边。陈复容靠在荀峯怀中,用尽最后的力气往儿子离开的方向望去,她没有等到荀鉴回来便闭上了眼。
灵堂前的火盆燃起恨意,荀鉴跪在一旁,一时间不知道该怪谁。
怪天?怪?还是怪这捉弄
的命运!
陆晏吟仿佛看到他因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的双肩,泪水滴在手背上,那是无力的哀号。
时隔多年,荀鉴触及这片回忆时早已近乎麻木,他不再疼。
可陆晏吟替他疼。
她不想把荀鉴再拽回这种疼痛里,一边懊悔自己方才的莽撞,一边手足无措的想要安抚他。
她想了又想,决定不再说出梦的真相,只是换了个轻松的吻,道:“母亲看到你如今的样子,会安心的。”
荀鉴“嗯”了一声,两紧紧相拥,不需要再多的言语,便能将苦闷稀释。
月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悄无声息的翻过记录年岁的书页,其中或有忧愁或有欢乐,下一页如何,全凭命运定夺。
陆晏吟有时会忧愁,觉得生无定数,命运的洪流从来由不得
去挣扎,她因此害怕离别,害怕年岁迟暮,也害怕颠沛流离。
可拥抱时传递的体温将这份忧愁抚平,温柔的像是一双大手能挡住一切风雨。她在荀鉴的怀中找得到未来的方向,也照得到风雨后的阳光。命运依旧滚滚向前不为任何一
停留。
此时此刻,她却不再恐惧。
*
陆晏吟的生辰在八月十二,正是丰收的好时节。
临近中秋,荀鉴这几忙的脚不沾地,逢至节庆官员们便要频繁应酬,他在吏部,整
除了处理公务,还要准备节礼应付这些“
往来”。
陆晏吟这几勤苦练琴,能弹出一曲完整的《阳关叁迭》,整
待在房中不出门。
荀鉴下差后要赴宴,回来的很晚,有时她实在等不上便先睡了,第二醒来时他又走了。
就这样持续了几,陆晏吟终于忍不了了,她那首曲子本是想让荀鉴先听的,现下却连
都见不着。
柳氏这几不知怎么,竟也开始念叨着含饴弄孙的事儿,每每提及时都惹得陆晏吟不知怎么回答。
荀鉴整忙的见不着
,这事她有心也无力。
于是她决定,今晚和荀鉴说一说此事。
就算不能让他早些回来,那让柳氏不要总提这事也是行的。
她沐浴后换了身衣裳,坐在琴桌前刚拨出一个音,门就被推开了。
本想着不让自己犯困才弹琴,没料到今他回来的倒是早,陆晏吟有些惊喜。
“今倒早啊。”她丢开手里的琴谱。
荀鉴解了袍子,道:“本是有宴席,我借故推掉了。”
“怎么还没睡?”
陆晏吟看他进了里间沐浴,跟着进去,趴在屏风边上,道:“我有话与你说。”
“怎么了?”荀鉴泡在木桶里,抬问。
陆晏吟想了又想不知怎么开,最后有些别扭道:“你还要忙几
啊?”
这话一出,荀鉴忽而笑了。
第二十七章 你相信我吗
他道:“节庆前后最忙,八月下旬乡试放榜,届时需安排新科举的任职去向。”
这话回答的很认真,像是一点没听出来陆晏吟的意思。
陆晏吟听后,没说话。
“阿吟放心,你生辰那是我休沐,不会让你自个儿过。”荀鉴又补道。
他抬起手臂,探出身子将陆晏吟拉至跟前,道:“这几是我回来的太晚了,对不住。”
陆晏吟垂首,被他拽湿了袖,道:“我学了首曲子,总等不到你。”
“什么曲子?待我沐浴后便听。”
陆晏吟没答这话,想了想,道:“这几姨娘总是同我说起一件事。”
看荀鉴一脸疑惑,陆晏吟也不再扭捏,开门见山道:“她问我怎么还没有身孕。”
这话一出,还没待荀鉴作何反应,她自己便有些羞赧别过了。
荀鉴听了,盯着陆晏吟看了片刻。
“那你是怎么说的?”
陆晏吟道:“还能怎么说,只能将话拐到别处......你盯着我做什么?”
荀鉴上半身露在水面之外,胸膛上凝结了几颗水珠,陆晏吟的目光落到上面时,刚好看到胸膛那处的水珠滑落下去。
她被里间的水汽蒸的有些热,在荀鉴的目光下浑身不自在。
荀鉴也并非存心捉弄她,他只是在想一件事。
“阿吟,”他松开了抓着陆晏吟胳膊的手,“你是怎么想的?”
陆晏吟知道他说的是孩子的事,她在木桶旁的圆角凳上坐下,没立即开回答。
其实这事她也没有太多的想法,从成婚后也没怎么细心思量过,只是这几柳氏频频提起,她才静下心来问问自己。
是否真的做好了准备成为一位母亲,又或者是否真能甘心将自己的下半生系在孩子身上?
这样的问题不是虚无缥缈的假设,而是随时都可能要面对的现实。尽管成婚生子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可她在向自己提出这些问题时,第一反应却是抗拒。
一种从心底涌出的巨大的抗拒。
她是陆龄生与周致仪唯一的孩子,陆龄生重妻子,婚后也不曾纳妾。陆晏吟从小看到的便是父母亲琴瑟和鸣的画面,可这画面背后却并不十分如
意,陆晏吟的祖父一心希望能有男丁延续香火,没少对陆父陆母施压。
周致仪自从生下陆晏吟后身体便不太好,陆龄生心疼妻子,即使父亲施压也坚决不纳妾,这也导致了周致仪在陆晏吟祖父面前一直得不到好言相待。
她很清楚,如果自己不想要孩子,那么即使柳氏不提,荀峯也会催着荀鉴纳妾。
说到底,这世间子的价值不在于她本
,而在于她的生育能力。
每每想到此处,陆晏吟都不禁冷笑。
们把脐带当成绳索,强硬的捆在
子身上,没有
问那个“她”是否愿意,好似成了婚这便是天经地义的事,这是
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她看似是自己,可她又不是自己。
她是为孩儿无私奉献的,是为丈夫宽忧解难的
,唯独不是活出自己
生的
。
陆晏吟不知道荀鉴怎么想,从成婚到现在她从未与荀鉴谈过此事,今夜便是要把话往明白了说。
“我不想。”
这叁个字说出时,她没有回避荀鉴的目光,而是直勾勾地对上去。
她不想。她不想不明不白就成了母亲,不想整待在后宅相夫教子,这不是她要的。
“好。”荀鉴说。
“那你要纳妾么?”陆晏吟问。
荀鉴摇,斩钉截铁道:“不会。”
“你便这么肯定?”
荀鉴叹了声,道:“我同你讲过吧,我不会辜负你。”
陆晏吟嗔他:“少说这些酸话……”
“再说了,”荀鉴神色认真,“来个子,我既不心悦她,也不会与她白
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