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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荣庆堂舌战(没肉)
清晨的余悸尚未完全散去,贾琏换好一身簇新的宝蓝色暗纹直裰,正准备出
门去城外工坊。发布\页地址)wwW.4v4v4v.us^地址wwW.4 v 4 v 4 v . u s昨夜梨香院谈判破裂的郁气,晨间与凤姐的惊魂对峙,都让他心
头如同压着一块巨石。刚走到院门口,却见鸳鸯穿着一身藕荷色绫子掐牙坎肩配
月白裙,步履匆匆地从游廊那头过来,俏丽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二爷!」鸳鸯见到贾琏,脚步加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急促,「您可算
要出门了?老太太那边传您立刻过去呢!」
贾琏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哦?老太太寻我何事?可是昨晚没歇好?」
他一边问,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鸳鸯的神色。
鸳鸯飞快地左右瞟了一眼,见四下无人,又凑近一步,几乎贴着贾琏的胳膊,
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声道:「二爷,大事不好!昨儿您从梨香院出来,脸色不
好,说的话……不知怎么被廊下当值的小丫头听了一耳朵去。夜里下人们一处嚼
舌根,竟扯到什么『琉璃盏』、『点石成金』、『香菱』……偏生被太太(邢夫
人)屋里的王善保家的听了去!今儿一大早,太太就去老太太跟前『请安』了,
说话间『不小心』就把这些新鲜词儿给漏了出来!老太太、太太(王夫人)、还
有几位姑娘都在,都好奇得不得了!老太太发了话,让您即刻带着那『新鲜玩意
儿』过去瞧瞧呢!而且……」鸳鸯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话里话外,似
乎对香菱那丫头也……起了心思。」
鸳鸯一口气说完,气息微喘,看向贾琏的眼神充满了担忧和提醒。她特意强
调了「邢夫人」和「王善保家的」,又点出「香菱」,暗示祸水源头。这份情意
与通风报信,在贾琏此刻焦灼的心头,如同注入了一股暖流,却也带来了更大的
危机感!
贾琏眼底寒光一闪!好个邢夫人!这个他名义上的继母(贾赦续弦),素来
眼皮子浅、心胸狭隘又爱搬弄是非,竟在此刻给了他致命一刀!玻璃秘方和香菱
之事一旦被贾母和王夫人盯上,他这辛苦谋划、尚未成型的金窟,顷刻间就会被
这群饕餮分食殆尽,连渣都不剩!
他强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惊悸,对鸳鸯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低声道:「多谢
你,鸳鸯姐姐。这份情,我记下了。」他迅速转身回屋,从暗格里取出那对用锦
缎包得严严实实的玻璃杯,揣入怀中。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冠,脸上瞬间换上
了一副从容甚至带着点无奈的笑容,对鸳鸯道:「走吧,别让老太太久等。」
荣庆堂内,气氛不同寻常。贾母歪在正中的罗汉榻上,背后垫着厚厚的弹墨
绫子引枕,手里捻着一串油亮的伽楠香佛珠,脸上带着惯常的和煦笑容,眼神却
锐利地扫视着下方。王夫人坐在贾母下首右侧的紫檀木圈椅上,穿着佛青哆罗呢
对襟褂子,面容端肃,手里捧着一盏茶,眼帘低垂,仿佛在数着茶叶,实则耳朵
竖得极高。邢夫人则坐在左侧稍下的位置,穿着一身绛紫色妆花缎褙子,脸上堆
着刻意的、带着点谄媚又藏不住幸灾乐祸的笑容,正拿着帕子掩着嘴,眼珠子滴
溜溜乱转。
探春、惜春、李纨等人也都在座,脸上带着好奇与探究。唯有宝玉,挨着贾
母坐在脚踏上,手里把玩着一个九连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给老太太请安,给太太(王夫人)、母亲(邢夫人)请安。」贾琏进来,
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和一丝被临时叫来的「茫然」。
「琏儿来了,快起来。」贾母笑容慈祥,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落在他身上,
「听你母亲说,你最近得了件新鲜玩意儿?叫什么……琉璃盏?点石成金弄出来
的?快拿来给老祖宗开开眼!也让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瞧瞧是什么宝贝疙瘩,
连我们府里的哥儿都藏着掖着不肯说。」
邢夫人立刻接口,声音拔高,带着夸张的惊叹:「可不是嘛老太太!听下人
们传得神乎其神的!说是琏哥儿有神仙手段,能把沙子石头变成比水晶还透亮的
宝贝!值老鼻子钱了!哎哟,我们琏哥儿出息了!就是……这么好的事,怎么也
不想着孝敬孝敬老太太和太太?还有你那香菱丫头,听说也是伶俐得紧,你母亲
(指她自己)我屋里正缺个得力的人使唤呢……」她故意把「香菱」二字咬得极
重,眼神贪婪地在贾琏身上打转。
王夫人虽未说话,但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却带着无
形的压力,看向贾琏。
贾琏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无奈表情:「哎哟,我的老祖
宗!母亲(邢夫人)!您二位这是打哪儿听来的闲话?可冤死孙儿了!」他一边
叫屈,一边从怀中取出那个锦缎包裹,动作珍重却又带着点「不过如此」的随意。
「孙儿前些日子在城外瞎鼓捣,烧窑玩火,不小心烧出这么一对杯子。」他
一层层打开包裹,当那对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玻璃杯在荣庆堂明亮的晨光下彻
底展露真容时,满堂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吸气声!饶是贾母见多识广,王夫
人端持稳重,此刻眼中也充满了震撼!探春、惜春更是看得目不转睛。
贾琏却仿佛没看见众人的震惊,拿起一只杯子,语气带着点「不过尔尔」的
自嘲:「喏,就是这个。看着是挺透亮的,可也就是个新鲜劲儿。说什么点石成
金?那是喝醉了酒的匠人胡吹大气!孙儿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十炉里能烧出
一炉像样的就不错了!耗费的柴火、石料、人力,算下来,比买一对上等官窑瓷
盏还贵!纯粹是赔本赚吆喝,瞎折腾罢了!」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玻璃的珍贵是真,但被他刻意贬低了价值,更夸大了
成本和失败率。他目光扫过邢夫人那贪婪的脸,又转向贾母和王夫人,语气恳切
中带着「委屈」:「至于香菱……那是薛大兄弟屋里的丫头,与孙儿何干?孙儿
不过是在姨妈(薛姨妈)跟前夸过一句那丫头手脚麻利,怎么传到母亲耳朵里,
就变成孙儿想要了?这不是平白惹人笑话,离间我们兄弟情分吗?薛大兄弟知道
了,还不得跟孙儿拼命?」他巧妙地把「要」字,偷换成了「夸」,把责任推给
了邢夫人的「误听」和「搬弄是非」。
邢夫人被他噎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刚要反驳,贾琏却不给她机会,转向贾母,
语气更加诚恳,甚至带着点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