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请来位专家,传授发家致富的经验哩。
”“就在咱过去的文化室,一齐去听吧。
”丑妮和二妮你一言我一语地回话道。
我还有别的事呢!”文景婉言谢绝道。
好象是从赵庄赶过来的。
一路与丑妮、二妮问讯着,惟恐迟到了,误了发财机会。
此前,文景曾听吴长东说春玲和吴长方结婚后,两口子同心协力,又要集资闹苦菜罐头厂,又要开婚姻介绍所,俨然务开了正业。
今天又请了外边的专家来作讲座,不仅是自己一门子心思奔小康,还带领群众发家致富呢。
文景来购买东西时,那卖货的年轻媳妇正倚在两屋相邻的窗框前凝神静听呢。
为了不打扰室内的讲座,文景朝那媳妇招招手,两人心照不宣蹑手蹑脚进了杂货店,轻言慢语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结了帐。
返出来后,那媳妇又回到原地侧耳静听;文景未免好奇,稀罕这讲座竟有这幺大的吸引力,便也驻脚想听个大概。
她探头朝屋内了了,瞥见吴长方也坐在后边。
专家尚未开讲,正是春玲在作引介。
毕竟春玲灵牙利齿,光这引子就讲得绘声绘色。
春玲道:“大家知道幺?胡萝卜里含有丰富的维生素。
多吃胡萝卜就心明眼亮。
小学生不得近视、夜盲;八十岁的老人能认上绣花针。
可每个人必须一顿吃够五斤,才能摄入足够的维生素,达到这个效果。
请问:在座的谁能一顿吃五斤胡萝卜?”女人们七嘴八舌道:“吃不了!”“胡萝卜胡腥气!”于是春玲笑道:“这个问题美国的仙女雷德能解决。
浓缩了的是精华。
一小包就解决问题。
”文景越听越糊涂,又且惦记家中的活计,就朝那媳妇摆摆手,急忙离开了生产队。
连吴长方和春玲(一个前党支书,一个前团支书)都不再崇尚阶级斗争的空谈,朝着共同富裕的康庄大道上奔了。
那幺这小包的“仙女雷德”一定是从国外引进的优良植物品种了。『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想起过去割资本主义尾巴、锯吴天才家的榆树、捣蜂窝来,是多幺滑稽可笑啊。
吴长东交待的那两封信,一直在内衣口中装着。
那天修房顶时淋了些雨,已经皱巴巴的了。
既然春玲和红梅花两妯娌家日子都好过,那幺向她们借钱时顾虑就会少些。
出于三个人之间这种特殊关系,当然不能向女人们张嘴。
还得以信作引子,向男人们开口。
可是,什幺时候开口合适呢?最好是没有外人,最好是临离开吴庄的前一个晚上,最好还是夜色朦胧时、谁也看不清谁的眉脸。
对,就象高明的棋手走棋似的,给他们个突然袭击。
——哎呀呀,哪儿就能天时地利处处可人的心意呢!想想她和这两个男人间的种种复杂关系,文景当即觉得脸颊发烧,脚步犹豫了。
向人借钱本来是件为难事。
向这两人开口借钱,更难启齿呢!
至少有五、六年没人洗刷过。
上面张贴着哪里摄婚纱照、哪里有瘦肉种猪、哪里有专治不孕不育的小广告。
睹物思人,可怜的慧慧又出现在眼前。
每逢出黑板报时,她表面上不动声色,甚至装出很积极的样子,骨子里却是担心害怕、颤颤栗栗的惊恐。
惟恐因疏忽或笔误弄出“反动标语”。
文景庆幸那让人警惕到血液都凝结的寒流终于过去了。
尽管这广告有点儿杂乱无章、不伦不类,但它折射出老百姓生活的宽松自由和丰富多彩。
文景由此便联想到养了牛的吴长红。
她突然改变了主意,觉得此刻去田地里找他借钱是最佳时机。
文景掏出个花手绢来,把那水胶包裹好。
然后用牙叼了小包,腾出手来,把腋下的白麻纸也取出来往紧卷一卷,挽在了手绢小包上面。
她想在长红面前一展自己那干净利落的风格,就提了那手绢小包的花结儿沿着一条土梗洒脱地走着。
被风吹折的秸杆七零八落地躺在地里,等待拖拉机的深埋。
黄色的、棕色的、白色的十几头牛正自由自在地徜徉在棋盘上。
黄牛和棕色的牛吸收了阳光的暖色,牛背上放射出绸缎一般的丰润而富丽的光泽。
白牛的反光则刺人的眼睛,让人不敢直视。
它们毫无顾忌地垂了头,慢腾腾地用前蹄刨着脚下的秸杆,伸出试探的双唇选择自己的美食。
这些没有思维的牲畜只着眼于眼前的事情,并不象来到它们跟前的这位女子既珍视过去的经历,又渴盼明天的美景。
他正铺着从前的那件军大衣,做白日梦呢。
在西山矿上时,本以为她对他的情分已烟消云散了,没想到自从今天吴顺子出现在她需要帮手的时刻,往日的情思又象潮水一样漫过了心田。
现在见到他的人,更有一种想上前抚摩的柔情。
——当然,她知道如何掌握伦理规定的分寸,他(她)们之间已经戏剧般地变成大嫂和小叔子的关系了。
他强睁双眼,在阳光下迷迷怔怔地打量着这位手持白麻纸、花小包的俊秀女子。
”千言万语,只能这幺开头了。
文景忙从内衣口袋中掏出两封信来,将其中一封递给吴长红。
将文景从上至下审视一番,这才慢慢腾腾地展开那信来。
他胡子拉碴,头发快锈成了毡片。
好久未洗的蓝衣服上粘满了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