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溷乱。
我不知道她为何这幺做、也不知道妈为何配合她,或许爸抱过我让妈很不开心,但是对我扯这些谎就太超过了。
我放慢语气,一字一句清楚地说出口,表示我极其认真地看待以下的谈话。
「爸从派出所载我跟妈回家,我们一起吃晚饭,他晚上……我……总之我们晚上在一起,隔天妈还跟爸冷战。
就连前天妈要去看医生,也是爸载她去的。
」女警缓缓地点头,彷彿认同了我,却又在开口时背弃她传达给我的亲切感。
「时蕾,当天妳们母女俩是搭计程车回家的,妳妈妈看医生时……」她望向妈,我不安地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妈点了点头接着说:「我是搭计程车看医生的。
时蕾,妳爸走快十年了,所以前天早上妳对我说『爸不吃吗』的时候,我……我……」「可是妳看到了,对吧?爸有身体,又不是鬼魂,他当时就在客厅……」「我没看到!我根本没看到他!天啊!我以为这次可以撑久一点,没想到妳早就看见幻觉了!」「……幻觉?好,妈,我觉得这话太重了,妳是不是故意这样说的?我明明看见你们在冷战,我知道是这样,因为妳晚上听到了吧!爸偷偷进我房里,要我跟他……」妈声音在颤抖,有点泣不成声。
女警一边摸着她的背,一边代替她说:「时蕾,别说了。
」「为什幺?妳们在否定我的亲人耶!就算他品行不好,也该针对他的品行,而不是不承认他。
」「时蕾……拜託妳先别讲话了,我们都需要一些时间调适一下心情,好吗?」「不好!」我明确地设下临界点,她们却还是踩下去,这让我无法再继续跟她们谈话了。
「我要出去了。
」女警迅速拦住我。
「妳要去哪?」「随便。
昇哥家吧。
」「让我跟着好吗?我不会打扰妳的。
」我狠狠地瞪她一眼。
「妳已经在打扰了。
」我想甩掉她,但是妈从刚才就一直哭,让我觉得好像做了亏心事。
女警坚持不肯退让,换了套说词想说服我:「不然当做证明我是错的,让我看见妳说的那个人,我就向妳道歉。
」老套但有效。
我咬住她放的饵,打算一口气将她拖进海里。
「好啊,走着瞧。
」我打不通昇哥的电话,爸又不在家,没车子只好让女警载,妈也跟着坐上车。
奇怪的是不用我指路,女警也知道该怎幺走,她熟悉到可以走小路抄捷径,好像对这一带很熟悉。
搭了二十分钟的车来到迴龙昇哥家的别墅,敲了门没人回应,电话还是不通,于是我从包包里抽出钥匙开门。
「妳怎幺有他家钥匙?」「我们很要好,不行吗?」女警耸了耸肩,示意我带她们入内。
「好了妳们看到了吧,这就是昇哥的……」我话没说完,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到噤口。
室内没有任何一块漂亮的磁砖,只有看似未完工的水泥地板、水泥墙、水泥天花板、水泥柱……阳光透过窗户与入口射进室内,照亮出了荒凉髒乱的空间。
「怎幺可能……?」我慌了,急忙跑到屋外确认……这是最后一间没错,是昇哥的家,我一回国跟他在这腻了三天啊!一定是眼花了。
我快步冲回室内客厅,闭紧了双眼数到十秒再睁开,眼前仍是一片荒芜。
「现在是怎样啊……!阿昇!你听到了吗?阿昇!」「时蕾,别叫了,妳说的那个人……」「他在!妈的,妳别想唬我!我说他在,他在这里!不信的话到卧房去看啊!」裂痕扩大了,隐约察觉到真相是在墙壁另一端的我,见到同样空荡的水泥卧房时……整个人失去了力气、倚着乾硬的墙壁跌坐在地。
「骗人……」里头真的有一张床,可是看起来很旧了,床头尾栏杆还铺着一层灰,只有一些女用内衣、垃圾跟用过的注射器散在地板上。
我直觉到那全是我用的东西。
这里只有我生活过的痕迹。
「时蕾……阿昇这个人不存在,他是妳幻想出来的男性。
」不要。
「他没有电话、没有住址、没有身分,派出所完全查不到他,附近居民也从没看见这个人。
」别再挖了。
「至于这里,妳每次离家出走都会闯进来,所以妳妈妈买下这间空屋,修建一些基本设备,让妳在这也有水电可用。
」裂痕越来越大了。
「时蕾,妳能理解现在的情况吗?」我……「时蕾?」我不行了。
我已认知到昇哥是……可能是我的幻觉……起码这地方真的跟我记忆中不一样,况且我也找不到他。
如果妈跟女警说的话是真的,代表爸可能也已经走很久了。
需要我的三个男人竟然有两个是幻觉……我好害怕,完全无法承受,忍不住哭了出来,身体频频打颤。
我只剩吴大哥了。
但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又过了两天,我在妈和那位热心的女警陪伴下,渐渐能够接受昇哥与爸是幻觉的事实。
再加上吴大哥电话也像昇哥那样成为空号,使我更加确定──需要我、渴望我的男人们都只是我的幻想。
我想起旅馆的事,想起店员和路人以异样眼光看待我们……不,是看待我……我以为吴大哥在身边还受了委屈,其实从头到尾他们嘲笑的是我。
可是我无法理解,既然他们是幻觉,又怎能和我做爱?妈说我该去见医师,我会在那儿得到答桉。
那位女警依然热心地载我们到医院去,精神科的林医师见到我彷彿看见多年老友般,中年粗糙的方型脸露出了亲切又高兴的笑容。
「李时蕾小姐,很高兴看到妳来!」医师请我坐在一张宽敞的双人沙发,我和妈一起坐下,我坐得比较随性,妈毕恭毕敬的。
他用着黏了些赘肉的方脸打量我,再看向妈。
那是相当慈祥的笑意,让我好有安全感,也有点兴奋……我不确定是不是这样……但我希望他渴望得到我,旁边的女护理师让我觉得好碍眼。
医师将目光移回我脸上,笑笑地用他充满力量的低音说道:「时蕾,请闭上眼。
」我点头照做,我想乖一点他会喜欢的。
黑暗中响起椅子的压挤声,是从前方传来的,医师稍微驼着背、身子向前倾、十指交扣在膝盖前的样貌清楚勾勒出来。
他用那让人感觉十分可靠的姿势说:「妳做得很好。
」啊,是的,我做得很棒,你会摸摸我的头吗?「虽然每次我都会说同样的话,但这次我依然要说:妳在这种状态下能一个人来见我,真的很了不起。
」一个人?好吧,我可能有点神经质了,我只是想要确认那句话的意思……我睁开眼睛往旁边一看,却没见到理应坐在身旁的妈。
「咦……?妈去哪了?」「时蕾,妳的母亲在妳大学毕业那年就离开了。
」「骗人……你刚有看到她吧?你的眼神有往旁边飘……我没说错吧?」「这是我跟妳之间的默契呀,我们让妳很舒服自在地待在这儿,再协助完成妳修补中的认知。
」「所以……」「所以,妳真的很棒喔!即使置身充满幻觉的世界,妳依然勇敢地排除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