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衍倒吸一气,摇晃着站起身,背对他道:“你不该来。更多小说 LTXSDZ.COM”
也许是才发过高热的原因,他的嗓音带着些哑。
宁长风险些被气笑,遂起身站在他身后问道:“怎么,又想玩不告而别的戏码?”
不等容衍回答,他便又道:“来吧,把话说清楚,我早猜到你恢复记忆了。”
不问只是想等他自己说而已。
容衍身形一僵,一时山内静默无言。
的雪花飘落在他身上,竟有些冰冷。
片刻后,他低咳几声,压下喉间的血腥气,轻声道:“方才那些围攻我的,有一个统一的组织,叫绣衣局。”
“而我,是他们的前首领,因刺杀先帝而被通缉的要犯。”
“景泰蓝,是被我挟持逃亡的太子。”
“绣衣局,权掌诏狱,侦讯百官,手下冤魂无数,罄竹难书。”
“还想知道什么?”
他声音放得极轻,却每个字都犹如巨石一般砸在宁长风的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怪不得……
怪不得有时觉得他脾气好得过了,骨子里却偶尔会露出点偏执……
怪不得景泰蓝才三岁稚龄便天资聪颖,齿伶俐,时常对治国之道侃侃而谈……
把想
了他也没往皇亲国戚的身份上想!
宁长风怔怔望着站在山的剪影,一时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绣衣局……
他是耳闻过的,在江府,在李老的中……
那瞬间他脑子里纷繁闪过无数画面,有初见时容衍总对他讨好笑时的,有容衍刚下地行走时满眼期待的,还有每次心虚时,容衍便会扯一扯他的袖子,冲他弯眼一笑……
无论那个画面,都无法与他们中那个心狠手辣的恶
子联系起来。
“你,是那样的么?”再开
时宁长风发现自己嗓音滞涩,但他必须要说出来,仿佛想亲耳从对方
中证实些什么。
“我是。”
“我不光是那种,甚至比他们还要凶还要恶,死在我手里的
上至耄耋老
,下至待哺婴儿,不计其数。”
“我本就不是什么好。”
第37章
风从呜呜地闯进来,宁长风觉得自己胸
也像
了个大
,任那些刀割般的寒风穿过,连心脏都被冻得僵硬。更多小说 LTXSFB.cOm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沉涩无比。
“哦。”
只这一个字,他便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脑子里得很,一会想抓住容衍再问些什么,一会又只想夺路而逃,离这
远远的。
朝廷鹰犬,作恶无数。
原来是他眼瞎看错了……
宁长风扶在山壁上的手指骤然一蜷,激出掌风朝容衍飚过去。
容衍闪身一避,身后劲风直数米远,只听“咔嚓”一声响,前方碗
粗的树木竟应声而断。
掌风再次袭来,容衍勉力支撑着与他对上数招,终于敌不过退出山,脚跟抵在那棵折断的树
上,吐出一
血来。
白雪染红,格外刺眼。
宁长风迅猛的攻势一顿,盯着那滩血迹晃了晃。
就在这档,容衍袖风一扫,地上的雪沫卷着树叶朝宁长风扑来,借他视线被遮挡的瞬间,容衍转身便撤,眨眼没了踪迹。
雪尘散尽,露出狼藉的地面和空的山谷。
宁长风还要追,就听得远处山野传来段弘的声音:“在那里,快追!”
他跨出去的脚步蓦然一收,盯着容衍离开的方向看了半晌,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林声簌簌,枝的积雪扬起又落下,容衍终于体力不支,被飞来的流星锤砸中后心,踉跄着扑倒在地。
身后段弘带着手下已追到,遥遥站在数米远的地方,警惕地打了个手势。
立刻就有弩兵上前,手里拿着铁索,弯钩直出去,一左一右牢牢钉住容衍的肩胛骨,两
同时发力,容衍被扯得往后一仰,发出痛苦的呻.吟。
“呵——我还当你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段弘走上前,一脚踹上他心,在容衍身边积压多年的恐惧与怨愤在此刻终于找到了宣泄
,因此这一脚毫不留
。
容衍被踹出一米远,穿住琵琶骨的铁索被猛地拉直,在雪地里拖行出一道血红的印记。
“带走,陛下要活的。”
*
“什么,容衍那杀千刀的被抓了?还是在咱们益州地界?”
金平城,江山云听到消息猛地站起来,他来回踱步,片刻后再次看向裴瑜:“小殿下呢,可是一起被抓了?”
裴瑜喝了茶润润快要冒火的喉咙,这才道:“据说那夜被容衍挟持从鱼
山坠崖时就不慎被摔死了。”
江山云:“这——”
怎会如此?
他怔怔半晌,突然弯腰扶住桌角,声音怆然:“先帝被刺,小殿下也已身亡,这天下七分已尽新帝囊中,你说咱们还争个什么劲呢?”
师出无名,是要被天下辱骂的。
何况他们益州向来不被朝廷待见,驻地常备军仅有五千,西北驻地却足有五万,更不用说拱卫盛京的京畿重军,贸然起事就是找死。
裴瑜手中正摇着的蒲扇不动了,半晌,他放下茶杯,轻轻叹了气。
如今登基的这位是宫所生,早些年一直在冷宫中长大,长到十几岁时才不知怎么
了先帝的眼,自那以后时时刻刻带在身边,虽备受宠
内里却是个
包,治国之道半点不懂,争权弄权倒是一把好手,搅得朝廷内外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若不是先帝子嗣单薄,这么些年死的死,疯的疯,就留了他这么个种,还真不上他来坐这皇位。
“戚将军呢,可有动向?”缓了缓绪,江山云这才想起远在西北还有位大将,忙问道。
裴瑜摇了摇:“先帝在时她便已当着文武百官立誓,此生非战死不得回京,陇西又堵着个赵阳,别说有动作,便是出陇州境内都难。”
提起赵阳,江山云气得一捶桌子:“可恨西北驻军防守严密,否则我定要取他赵家狗
!”
室内一时陷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裴瑜这才站起身,语气不无遗憾:“可惜,你我手下缺个胆识过,又能不被怀疑的有用之
,否则那陇西营还不是如探囊取物。”
赵家若倒了,新帝便犹如断下左膀右臂,届时朝堂上就好说话了。
“再等等,总会有机会的。”
*
鹿鸣山。
宁长风推开藩篱,目便是一片空
。
檐下烧烤架子还扔在那,被刮进来的风雪裹上一层白,酒坛倒翻在地上,咕噜噜滚出老远,一旁用红泥小火炉煨着的竹叶青还剩一个底儿,炭火早已烧完,被鹅毛大雪一扑,湿淋淋的像只落汤。
热炭已冷,筵席易散,原来没什么是留得住的。
他从来都是一个,踽踽独行在失去
类的世界,也在万家烟火的另一个
间。
上辈子是,这辈子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