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美丽的谎言,每个角落都泛着金钱的恶臭,权贵精英拙劣的表演,普罗大众如临深渊,社会风气毫无廉耻,我们耳濡目染,浸淫在污秽之中,即使我们淹没在慾望里,即使我们堕落了,难道真的就十恶不赦了吗?
贺,想想曾经的山盟海誓,想想曾经的温柔缠绵,想想曾经说过的我会原谅你一切的过错!贺,别认为我在帮着别人欺骗你,我的心底里是多麽羡慕你们,我祝福你们,希望我身边的这朵爱情之花永远艳丽,可是,当有一天她也枯萎凋零的时候,我能怎麽做?我盼着她重新绽放,再现异彩,我错了吗?」
贺沉默着,他无言以对,他本来准备好的责备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其实,贺不用娟说也清楚自己应该怎麽做:为了完整的家庭,为了可爱的女儿,为了晨以生命的代价表示的忏悔;再说,他所以有今天,他能够成为所谓的成功人士,是与晨分不开的,如果不是他娶了晨,如果不是岳父的关系,如果不是岳父或明或暗的照顾,他不会有这麽大的成就。他可以原谅晨——可以原谅晨的出轨背叛,可是,他无法释怀自己内心深处的屈辱,无法清空大脑里储存的晨赤裸着让农民工的奸弄……
天暗下来,外边的灯亮了,道路依然宽阔;霓虹灯在闪烁,城市照旧辉煌灿烂。
贺说:「走吧!」
娟跟着走出来,看着贺一声不吭去开车门,不知道自己该上他的车,还是回自己的车。她的心凉凉的,说了许多连自己都不知所云、言不由衷的话,觉得和贺的距离更远了。此时此刻,就像要永别,就像深爱着的情人,明知道他移情别恋,分手时还是希望他有些难舍难分的表示。
这时,一辆轿车停在不远处,车上嫣嫣然下来一位美女。虽然娟也毫无疑问的漂亮,可对比起来,她却不由自主地自惭形秽。她转过头看贺。
贺刚坐到车里,正好抬起头:他看到了美女,更看到了紧贴美女旁边的俊朗男子。像遭到猛击,他呆可哥的愣住了。他见过那男子,不光见过,而且还是他十分厌恶的那个洋鬼子。
「贺!」娟站在车外叫道。
贺如梦方醒,他打开车门,让娟上车,他说:「我请你吃饭吧?」
娟没有上车,说:「贺,快去呀,快去看看怎麽回事!」
贺说:「你不去吃?我走了!」
娟说:「贺,也许你误会了,晨不是……」
贺用力关上车门,一把发动了车,脚下猛踩油门,车闷「哼」一声,脱缰而去。娟冲到自己的车前,动作麻利,很快将车追了过去。
路上车流不断,幸亏娟有过跟踪采访对象的经验,贺的车虽开得快,却并不隐蔽,娟一边盯着前方,一边熟练地拨通了电话。
「喂,你干嘛呢?那个男人是谁?你知不知道贺看到了?」娟很不客气地责问。
「贺回来了吗?」对方问道。
「回来了!」娟气急败坏地说。
「我在谈业务呢!贺在哪?你在哪?」
「去你妈的吧!」娟挂断了手机。
贺驾着车,拐到路边的一家饭店,他要了个小单间,对服务员说:「拿瓶二锅头,随便上几个菜!」服务员莫名其妙,不过看他一脸纠结的样子,还是照办了。
贺抄起酒瓶,一口喝了有二两,酒液沿着食道像刀子划过,火辣辣的。他不是爱喝酒的人,立刻就感到胃里翻腾起来,未曾来得及消化的炸酱面,像是要直冲出来,他吞着口水强压着,却看到进来的娟。
娟看看空荡荡的桌子,坐到了对面,两眼直盯着贺。贺想拿那瓶酒,被娟抢了过去。
贺笑了笑,说:「我没喝醉。」娟看了看酒瓶里的酒,说:「我知道。」
贺的手机响了,他没有理它,若无其事地说:「我不喜欢喝酒,可是酒量还是可以的,信不信你喝一杯,我喝三杯,咱们比一比?」
娟看着贺的脸,已经开始发红了,眼睛里布满血丝,虽然像是在笑,却只是嘴咧着,本来的英俊变成了憔悴。她的心隐隐作痛,她说:「接电话吧,晨只是在跟人谈生意。」
贺笑道:「娟,你为什麽这麽好?」
娟道:「不是我好,是我不愿意看着你落到别人手中!如果你要是爱我,我他妈什麽也不顾!」顿了顿:「贺,我胡说八道的那些话,你不会怪我吧?」
贺说:「还愿意做我妹妹吗?」
娟说:「我告诉了你我的过去,你还……」
贺说:「在我心里,你没有过去,只有现在!」
电话还在接着响。
娟说:「贺,快接晨的电话!」
服务员端来四个热炒的菜,房间里弥漫着辣子肉、宫保鸡丁的味道,两个人互相对望,却没人动筷子。贺把手再次伸向酒瓶,娟也再次把酒瓶抢过去。
贺说:「让我醉一次吧!我现在最想喝个烂醉,或者让人打一顿!」
娟拿起酒瓶,在两个高脚杯里倒了三分之一,说:「我陪你喝,咱们轻嚐浅酌。」
贺笑,说:「这是妹妹疼哥哥吗?」
娟说:「这是妹妹怕哥哥喝醉了,扛不动!」
贺说:「我不知道怎麽说,可我要感谢你,谢谢你对我这麽好。」
娟痴痴的,叹了口气,说道:「晨是个傻丫头……」
贺说:「娟,你看哥算不算成功人士?」
「当然!」娟回答得很乾脆。
贺说:「我曾经也这麽认为,而且还沾沾自喜。这些年,为了发财而拼命,回过头来看看,真不知道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
娟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却不想想一将功成万骨枯,中国俗话说的,光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你算不错的,有多少人铤而走险,身陷囹圄?有多少人一夜破产,命丧黄泉?毕竟你是成功者的一员!」
贺冷笑一声:「我算个屁成功者?娟,我们认识十年了,你是记者,见过的人多,难道你不清楚我有多少斤两?就凭我的家庭条件,就凭我的个人能力,如果很努力,给人打工,我可以做到中层主管;如果自己干,能够维持温饱,运气好的话,最多能到小康。说实话,我没有那个农民工有本事,人家全靠自己!如果他换成我,说不定早就世界五百强了!」
娟听着贺说的话,心就像被挖了一下,说不出的难受,鼻子一酸,眼睛就湿了:「哥,你……你也太妄自菲薄了……」
贺乾了杯中的酒,娟也跟着乾了。贺的手机已经不响了,房间里静静的,气氛压抑得厉害。贺有许多话想说,可是作为男人他说不出口。
「如果没有我爸爸,你什麽也不是!」这句剜心的话,无数次在贺的耳边回响,他的自尊,一次次被击得粉碎,更悲哀的是他无法反驳!
他觉得自己愚蠢,为了晨,他焦头烂额,甚至不惜以身试法:绑架,还要杀人,这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甚至住进牢房。可是,这是他自愿的,他爱晨!为了爱情,他可以不顾一切!可是,晨爱他吗?如果爱,能说出那样无情的话吗?如果不爱,又怎麽会用那样壮烈的方式表明内心的愧疚呢?他被赶进了一条狭窄的感情胡同,彷佛没有别的选择。当然,他可以退出来,可一想到晨躺到别人的怀里,他宁可钻这小胡同。
娟又倒了半杯酒,她说:「哥,来,端起杯来,妹妹陪你喝个痛快!」
贺看到娟的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