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诗
歌颂过新疆？
我之所以说自己诗的故乡是西域，而不说新疆，在于西域无论从空间上还是时间上，都比新疆有更大的范围、更丰富的外延。西域是新疆的古称（意即中国西部的疆域），公元前1世纪已经流行，《汉书＆#183;西域传》卷首即云：“西域以孝武时始通。”此后直至《明史》，正史中皆以西域之名立传。这个古色古香的地名，是汉代给起的，经历唐宋元明清一路叫下来，直到18世纪中叶才出现“新疆”这个称谓——本身就富有历史感，甚至可以兼而作为新疆及其周边地区的某种时间概念。同样，作为一个地理概念，西域泛指玉门关、阳关以西的广大地区，广义的西域指古代中亚，狭义的西域指历史上的新疆。也有觉得古丝绸之路的西段，包括新疆以及甘肃、宁夏、青海的部分地区，都可宽泛地叫作西域。我和我的诗，是从广义上来理解西域的，理解西域的历史与地理。它的涵义甚至更为广博，还包括文，譬如文学、艺术、民族、风俗……一个学者，可以根据自己的学科，从诸如考古学、种学之类的某一个角度单独楔
“西域”这个概念。诗则不同了，必须面对多元化的“西域”——使其构成多元化的世界的一个缩影。新疆诗沈苇认为“西域”一词已成为一种象征、一个隐喻：“们至今仍以西域来指称新疆，更多地带有一种书面色彩，一种对异域的梦想，以及触抚历史、追忆时光的
怀。在这个地球上，你恐怕难以找出第二个像西域这样多元文明共存的区域。这里曾使用过的语言文字多达数十种。由于丝绸之路这一伟大的纽带，它成为中国、印度、波斯和希腊四大文明独一无二的融合区……”
正如有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诗眼中的西域也是不同的，每个诗笔下的西域，也各有各的风格。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有多少篇目与西域相关啊（
到明清校旱，位列“四大名著”的《西游记》，还以玄装西行取经为线索，勾画出话的西域）。且说唐朝，李白的出生地碎叶城位于中亚，又以“明月出天山”一句报答了自己的故乡（他本身就是出自天山的明月——诗歌史上的），杜甫也留下《兵车行》以及《前出塞》、《后出塞》，边塞诗尤其成为《全唐诗》中一道亮丽风景，边塞诗派中的诸多重量级物，譬如岑参、高适、王昌龄……皆是因西域而成名。王之焕写过“春风不度玉门关”，卢纶写过《塞下曲六首》（内有“林暗
惊风，将军夜引弓……”以及“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连仙风道骨的王维都写过“大漠孤烟直，长河落
圆”。到了宋朝，豪放派仍酷
边塞诗，范仲淹说“塞下秋来风景异”，苏东坡要“西北望，
天狼”，岳飞“驾长车踏
贺兰山缺”，6游“心在天山，身老沧州”，辛弃疾“醉里挑灯看剑”……西域已进中国诗歌史，给历代诗都提供过钙质与血
。同样，古今边塞诗也给西域增添了文学上的光环。注定了的，存在着一个“诗的西域”。诸多的文本构成传统。即使像我这样长期居住在内地的诗，偶尔，也会梦想写几首“西域的诗”。
中国的新诗里也有西域的影子。艾青曾“流放”新疆，石河子有艾青纪念馆。当代文学史提到的诗闻捷，以歌颂新疆而出名，出有诗集《天山歌》。上世纪八十年代，周涛、杨牧、章德益在新疆祭起“新边塞诗”大旗。热
扩展到大西北乃至整个西部，出现了西部诗，及其代表物昌耀。昌耀肯定了“西部诗”作为在新时期诗坛曾与“朦胧诗”双峰并峙的诗歌流，认为“西部”不只是一种文学主题，更是一种文学气质、文学风格：“西部对于当代诗的意义是煅炉与开刃的硎石。是心灵在祭坛前的净化……西部其所以是诗的宝库，或许在于西部是这样的听任尽倾吐衷肠的土地吧！”现在，除了新疆，昌耀生前居留的青海，以及甘肃、宁夏，都渐成为“诗歌大省”，涌现出越来越多的诗。西藏也同样越来越受到诗关注……从西域扩大到西北直至西部，一种诗风在不断延伸着影响的范围。或许，“西域”、“西北”、“西部”，本身就是最适宜诗歌生长的土壤？我简直要产生这样的迷信了。恐怕跟它保留着较多的原生态（自然与文化）有关吧？我若想写西域，就要面对由古至今博大且庞杂的诗歌传统，继承当然是一方面，其实同样重要的，是如何背叛这一传统！否则，我如何写出真正属于自己的西域诗呢？传统太容易对一个的写作造成惯了。我必须克服惰，来抗衡惯。
古边塞诗里的山有哪些？天山，昆仑山，喀喇昆仑山，金山（阿尔泰山），南山，祁连山、
山，焉支山（也叫胭脂山），贺兰山，陇山，杭山，六盘山……每一座山上不仅有千年的积雪，更积淀着无数的诗篇。其中天山几乎已成为西域的象征。我到新疆，看见天山，比第一次看见泰山时还要感到震撼。因为它的寂寞，它的难以攀登，它的荒凉（寸不生），它
顶白发一样的冰雪。只有西藏、青海、新疆的山才配得上称为“白发三千丈”。泰山是圣，天山是。朝觐泰山，只会追怀孔子、杜甫以及秦始皇之流的帝王将相。膜拜天山，我热血沸腾，首先梦见超凡脱俗的谪仙李白，还有一系列汉唐以来的边塞诗，甚至还会想到武侠（譬如一部叫《七剑下天山》的武侠校旱），猜测金庸、梁羽生、古龙他们是否踏访过天山？武侠本身就是平民的话，太适合演绎在天山这样秘、遥远的地点。诗与侠在
上不无相通之处，大侠客都有诗气质，大诗（譬如李白）身上也不乏侠骨、侠气、侠客怀。如果说泰山属于儒家、武当山属于道家、五台山属于佛家，天山则是属于诗家的，当然，也属于侠客。我要为天山多写几首好诗。我不是剑侠，我是诗侠——以诗来搏击，以文字的闪电来点击读者的
位，“杀”不眨眼，“杀”不见血，“稳、准、狠”，百步穿杨……在诗的国度开疆拓土，难道不是一个诗应该怀有的理想？没有理想，又怎么算得上诗？
我要骑一匹已绝种的马：汗血马，去当代的地图上没有标明的地方：西域，见一个浑身沾满花
的：香妃。请她教我如何与蝴蝶打
道，如何酿蜜，或如何炮制一味比中药还要管用的香水——那是她皮肤表面渗透出的汗滴。闻一闻我就变得年轻了。在西域，吸风饮露就可以活下去，看来我快要成仙了。我想成为诗仙，美，你是否可以助我一臂之力？我的宝马在流血，我的妃子在流汗，两种香气混杂在一起，比
尾酒更容易醉。我能怎么办呢，默默地流泪。我的泪是从蘸水钢笔的笔尖一点点流出的，流淌在纸上。西域夜空不绝的流星，是我挥泪如雨。但愿我的诗句会像节的焰火般照亮你们。照亮你们就等于照亮自己。
我从来没想过选择新疆作为自己诗的故乡，新疆对于我属于远方，甚至是远方的远方。2oo5年1o月，我第一次到新疆，就这么选择了——如果允许我选择的话。我甚至不认为这是自己选择的结果，应该说，是命运安排的吧？当时中坤集团邀请“中国诗歌万里行”、“诗刊社青春诗会”、“帕米尔诗歌之旅”三支团队，供赴新疆采风，近百位中外诗结伴同行，以浩浩
的车队，从乌鲁木齐出发，走过库尔勒、台、库车、阿克苏、阿图什、喀什、塔什库尔
……我参加的是“中国诗歌万里行”，有祁、娜夜、赵丽华、北塔、李自国、雁西、周占林，张况等十几位成员。我不知道别怎样，自己确实感受到强烈的震撼。毕竟是第一次来（就像展开和新疆的初恋）。但这第一次，就使我意识到：以后每次来都会这样，都会像触电了一样。如果我以前对伊甸园或乌托邦有过什么想像，那就是新疆这样的。按道理讲我也算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如梦如幻地兴奋成这样，可是从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