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9o分,英语5分。
刘喜把目光集中在英语五分上,小声说:“小时候作文是五分为满分,英语也该如此。”他想用自欺欺人的方法糊弄家里人和在村里炫耀,脚下一用力,车链子被蹬断,没站稳,前轱辘别进车辙里,人摔倒,车前圈半了形,骑不了,推着都费劲。
马金玲骑车从后面赶上来,停在刘喜身后问:“车子坏了?”
刘喜想说“我愿意”,又一想,在此时还不能得罪她。刘喜问:“你英语多少分?”
“九十九。”
刘喜不服,大声说:“全是抄的。”
“全班同学都在抄。”
“我没抄。”
马金玲推车跟着刘喜走,她说:“我不信,你要不抄,你就及不了格。”
“我只得五分。”刘喜说着,掏出成绩单让马金玲看,并且说:“我不像你们那些小娘们儿,心眼儿细,学数学不行,抄答案一个顶俩。”
马金玲听刘喜冒出骂人话,想反驳,觉得在路上说不清楚,惹翻了刘喜,吃哑巴亏不合算。她说:“你把这个分数带回家,你哥和你妈不会答应你。”
“你得替我保密。”
马金玲说:“保啥密?成绩单上明写的,又不能改。”
刘喜说:“别人问你英语成绩是多少,你说也是五分。”
“我不那样做,我的成绩是九十九,我不想往少说。”
“你真笨,怪不得数学成绩不如我,许老师还拿你当宝儿呢!”
马金玲不想和刘喜斗嘴,骑上车想走,被刘喜拽住车把,吓唬她:“你就说英语是五分,不然我和你没完!”
马金玲把自行车推倒在路边,挺身挡住刘喜,大声说:“刘喜,你别得寸进尺!我早就对你说过,我不怕你,而是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说没完怎地?有能耐使出来吧!”
刘喜瞅着马金玲嘻笑,马金玲也不回避,两人僵视着。
马金玲虽然怒,仍不失温和,刘喜觉得,投过来目光很灼热,灼热烧平他扭曲的笑纹。刘喜想握拳,手上没有力,想举手打,挥不起胳膊,只好大声喊:“臭娘们儿,你滚!”
马金玲不但没“滚”,而是挡住刘喜不让走,厉声问:“你跟我说明白,为啥总和我过不去?”
刘喜推车绕开马金玲,回过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没时间搭理你。”
马金玲挡刘喜,已经做好了被推倒或者被打的准备,但是,她要利用这个机会和刘喜讲明白,让刘喜以后不要用仇视的目光对待她。
马金玲忍受刘喜的欺负,并不是软弱。她认为,刘喜用顽皮对待社会,是反抗大人们的欺负和歧视,甚至感受到,刘喜的嘻笑中埋藏着巨大的苦痛。出于善良和女孩特有的天性,她给予刘喜极大的同情。
她逐渐觉查到,刘喜和自己家的仇恨是父亲一手造成的,刘喜欺负她和马成林,是刘喜报复的一种方式,特别是马向勇被专政后,马金玲更加认清这一点。两家的矛盾,她不想追究也不想弄明白谁的过错,只想凭自己的努力阻止过去事情不再发生。她仿佛觉得父亲对刘喜家的做法有些过分,她更要尊重父女的骨肉之情。刘喜的做法也过分,她都原谅了,为什么?她也解释不清楚。马金玲听说过,吴、马两家给刘喜家升过成份,一段时间后又落下去了,但她体量不到,看似简单的一升一落会给一代甚至几代人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也不知道,在这简单的过程中所埋下的仇恨,而且仇恨还要往下蔓延。
马金玲心里明白,刘喜对她的纠缠远不止此,在感化嘻笑的同时,必须防备刘喜的袭击,她没想到,这次刘喜会让着她,还要推车绕开。
她不想让刘喜就此走开,小声问:“你英语只得五分,回家怎么交待?”
“五分就是满分,八先生就是这样判作文。”
马金玲忍不住笑,她说:“你把心思都用在歪道上了,有这本事,咋不好好学习?”
刘喜转过身,说话挺硬气:“你必须说你也得五分,如果我回家挨说,就找你算账!”
“不止是挨说吧?我看你是怕不给饭吃。”马金玲一本正经地说:“看在咱俩从小学就在一个班,我就撒一次谎,下次考试再不及格,我可不给瞒着。”
“行吧!”
刘喜自己也搞不明白,他为啥能在马金玲面前表现出如此和顺?
马金玲斥责刘喜,刘喜没动拳脚,而是往后缩,这并不是刘喜欺软怕硬,而是他不愿把拳头落在这个美丽善良的少女身上。不知从何时起,他觉得马金玲挺诱人,有一段时间看不见,总觉得缺点儿什么。刘喜提醒自己,马金玲是马向勇的闺女,正牌的狐狸精,表面和善,肚子里都是坏水,找机会剥开她的画皮,把坏水挤出来!
碰到一起,刘喜又下不了手,他选择躲,宁可心里空落,也不和马金玲着面儿。
刘喜推着刮前叉的自行车在前面走,马金玲在后面跟,刘喜没对她耍威风,马金玲有一种欣喜感,悄声问刘喜:“这个暑假你都准备干啥?”想不到刘喜会这样回答:“你少问那些没用的,快离我远点儿。”
马金玲也不相让:“为啥要离你远点儿,这又不是你家的路,我就喜欢这样慢慢走。”
“你快骑车走,让村里人见了不好看。”
马金玲问:“啥叫不好看?”
刘喜突然冒出这样的话:“我们都老大不小了,我不愿因为你叫人说闲话。”
“看看你刘喜,表面挺单纯,想得还挺多呢!你以为我愿意和你一起走咋地?因为咱俩是一个村,从小就是同学,才跟你说句话,换别人,我都不喜得搭理他。”
马金玲骑上车,没走多远,又停下来。刘氏背着一麻袋野菜,坐在道边起不来,马金玲下车帮她。
刘氏的女婿成份高,在文革中又加入派性斗争,犯了打砸抢的罪行,被专政机关抓起来,关进了监狱,留下妻子带着五个孩子住在狭窄的木板房内。刘氏的女儿没有正式工作,靠当三八大军养活不了六口人,只好把年龄小的三小、四小和五丫送到乡下。
刘氏年过六旬,又挑起抚养三个孩子的重担,突然多了三张嘴,三百六十斤口粮只能吃到开春。女儿寄回一些地方粮票,刘氏拿不出买粮的钱,只能靠野菜充饥。刘氏有着丰富的挖野菜经验,一眼就能辨出那些可以吃那些可以喂猪。她弄了满满一麻袋,背在背上起不来,拽到路边等人帮,等不到人,就骂小双子。
马金玲到跟前,背着菜的刘氏求马金玲帮她掫起来,马金玲打算用自行车帮她驮回去。她让刘氏扶自行车,马金玲往车上搬,脸涨得通红,好不易放上自行车的后座,又把自行车压翻。
刘喜赶到,要替刘氏往回背,刘氏接过刘喜的自行车,不会推,自行车往一边倒。
马金玲提议,让刘喜用她的自行车驮菜,她推刘喜前圈变形的自行车。
这是马金玲和刘喜第一次合作,马金玲挺开心,刘喜却觉得别扭。刘氏夸马金玲和刘喜都是好孩子,将来都有出息。
本来是带有善意的恭维话刺痛了刘喜的经,他对着马金玲嘻笑,笑得马金玲心情沉重。
太阳像红色的火球,西半天的浮云仿佛被点燃,热风扑面,蚊虫在头上飞旋。村口处两名女知识青年在徘徊,和刘氏打过招呼后,共同哼起低惋的歌曲,似思家,也像是对无望的前途哀诉。
刘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