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能轻松避开惩罚,那我就不该故意捣蛋。
他找我,不是为别的,就只是要我回答那堆白沙在陶板上拼凑出的东西。每
过一次,他都会提高难度,到后来连算术都出现了。不要多久,就开始有一些数
学题目是我解答不出来的。连考验辨认能力的图像题,也冒出一堆我完全不认识
的东西:一些是机械零件,一些是异教符号;我能勉强认出中国的饕餮纹,至於
半球状的东西到底是碗盘还是麵团,实在是难倒了我。差不多到第十次测验时,
我的正确解答次数,远低於答错或回答「不知道」的次数。
而凡诺看来没有很失望,只是一直小声说:「当然、当然──」
即使这几天的大半时间都待在图书室,我的知识范围依旧在他的意料之内;
显然从到尾,我都未曾让他感到惊讶。想到这里,我又开始感到有点火大。虽
然他完全没有耍我,但我实在很难不讨厌他的态度。
我还是比较喜欢在图书室内看书,因为这过程即使困难,也实在不算有趣。
乾脆就打一个大哈欠,让他晓得我真的觉得很无聊;这念冒出过许多次,而每
次都我在短暂的考虑过后,决定别这么做。我实在很胆小,特别是在他面前。
所幸这堆无趣的测试最多只会花我一个小时,时候是只花半个小时就结
束。在短暂进研究室的过程中,我也观察到,凡诺椅子两旁的书每天都不同。
但常待在离楼梯不远处的我,从来不曾见他亲自下来取书。也许他能像
控其
他东西时那样,让书用滚的或飞的来到他身边。再不然就是靠那个软体动物来运
送,我猜,试着想像那一团东西因为包住一叠书,而变成柱体的模样。
「那样要怎么上楼啊?」我说,觉得那画面实在有点可笑。
而我实在好奇,所以有超过五天,我看书时都特别靠近楼梯。而才过两天,
我真的看到那团东西包着五六本书,快速爬上阶梯。
「真的能负责运书啊!」我惊讶得大叫,眼睛使劲眨两下。
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我会发现牠的其他技能,像是修理房屋之类的。在这
个家里,那团东西才是最有用的;凡诺多数时好像也只需要牠,而不是我。当下,
我因为理解到这件事,而没法笑出来。我不仅感到有些伤心,还有些生气。在给
这种绪折磨快半小时后,我连书都看不下去,乾脆躺在书堆里发呆。要过半天,
我才晓得,这个绪是忌妒。
我不看书时,会在图书室里奔跑。图书室内的空间不小,而我才刚出生不到
两个月,适当舒展筋骨对我而言非常重要。跑上不只一小时,很快觉得无聊,
跑完后,若还是不想看书,我就会闭目沉思。这时,我通常都是在回忆、重
组先前读到的内容,试着把刚才得到的感动给更加诗意化。而有些时候,我也会
慢慢呼吸,仔细感受自己体内的每一丝鼓动。只要我够专心,就能自由改变肌
甚至骨骼的比例。我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做到更细部,也许从细胞最处的本质
开始改变。所以我其实有能耐变成完全不一样的生物,那程度或许还超过昆虫的
变态;这也表示,我有机会变得像类。
发掘自己的潜力,其实远比看书还要有趣。而在那时,我就知道,这种实验
不能密集进行。每次,我变化身体时,都会消耗掉体内的某些东西。虽然量都不
多,但在没确认该如何补充以前,我不该随意费。
知道自己的潜力十足,是令我兴奋不已。而在同时,我也再次晓得,自己的
确是个怪物。依据凡诺先前的说法,我可以推论出,像我这样的特殊生物在这世
上应该不会只有一个。但在这座城市里,我似乎是唯一的。
无论哪种生物,遇到看似熟悉的傢伙,会先试着靠近研究。后来,一但发现
对方是彻彻尾的异类时,他们的个反应通常都是极力排斥。而我才不在乎
一般猫狗的态度,我只注意类。
即使有那么多的故事是专门讲述类的无能、无力和野蛮,但从许多角度看
来,他们显然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随着时间推进,他们掌握的通常只会越来越
多,我想,而他们的数量也十分惊。依据以上这几点,我得出一个简单的结论:
熟悉他们大部分的,远比只熟悉凡诺一个
还要来得重要。
而让我感到悲观的是,即使教会的权利已经是一年不如一年,我也有可能会
招致许多敌意。书上也写到,光是国籍、信仰甚至生理特徵上的差异,就足以让
类不合。而像我这种在根本上就和他们不同的异类,要和他们做朋友,可说是
一件不可能的事。连合平相处都有可能是奢求,我想,类就是这样纤细的生物。
他们有些可能比凡诺还要难相处,思考到这里,我皱一下眉。
幸好类的数量极多,我想,只要找到之中最好相处的几个
,和他们成为
──朋友?我打断自己的乐观念,在心里反覆念着这两个字。突然间,我开始
感到疑惑;为何我坚持要如此,难到我就不能只和凡诺在一起,或自己一个过
下去吗?我试着这样自问,却回答不出个所以然。
很明显的,在我心中,希望能在和类相处的过程中得到不只一种感动。而
除了友谊之外,我还期待能建立另一种关系。类似血亲,又不完全是血亲,对此
时的我来说,有些念尽管已经开始在我的脑中发芽,却还是太过抽象。
凡诺尽管常表现得很冷淡,但目前看来,他还愿意守护我。既让我活下去又
提供我知识,而或许再过不久,他会更积极的带我了解这个世界,我想,光是这
几点,就足以让我对他宣誓效忠。
又过一个月,我的外型已经渐渐脱离幼犬时期。再过不到半年,我看起来会
更不像普通的狗。若是凡诺带我走上街,他总有一套方法能够掩耳目。而事实
上,他从来没带我出去过,也不允许我擅自离开这栋房子。
在我脑中,那些他带我上街的画面,纯粹就只是我的幻想。竟然连住家附近
都不能让我随意走走,这实在让我有些不高兴。这两个月,我算是表现得够有耐
了。要是因为某些理由──像是凡诺突然死亡,这并非完全不可能──,使得
我需要独自离开屋子去处理,那可就不容易了;我得想办法隐藏自己,也许只在
夜间出去,又只在屋顶上移动。
真是悲哀,我想,叹一气。我不觉得那种生活有任何魅力,而我目前的生
活,也实在称不上采。
「两个月啊。」我喃喃自语,心想,竟然已经过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
我常常会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