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
范彦说道:“可惜没有大智慧。”
崔东山乐了,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范彦微微错愕。
崔东山站起身,双手负后,一脚迈出,走在金色雷池边缘,居高临下,盯着那个年轻:“想要活得高高在上,就要能够同时承受更大的好、更大的坏。
“想要活得轻松,一种是装糊涂,一种是真糊涂。你范彦算哪一种?慢慢想,答错了,明儿池水城的城主府,就可以办一场白发送黑发
的丧礼了。哦,不好意思,城主夫
,瞧着还是年轻的。”
范彦脸色惨白。
崔东山始终微笑看着他。
不承想范彦蓦然一笑,再无半点惶恐。
崔东山歪着脑袋,冷冷盯着这个将顾璨心玩弄于
掌的范彦:“是不是崔瀺,早早告诉你,不用担心我会迁怒于你?你死不了?那你知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连这个都猜不到,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的?”
直到这一刻,范彦才开始真正紧张起来。
崔东山讥笑道:“大骊吃掉书简湖,已经没有悬念,你这种倒卖报的谍子,先前确实对我们大骊有用,也立功不小,可是该给的好处,一枚铜钱没少你们,可你们范氏那些私通朱荧王朝的勾当,真当大骊绿波亭没有记录在档?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保命符?靠脸啊?嗯?!”
一步跨出那座金色雷池,整座高楼,轰然一震。
元婴境修士!
崔东山走到范彦身前,伸出两根手指,粘在一起,居高临下,冷笑道:“捏死你这种渣滓,我都嫌脏手。还他娘的敢在我面前抖机灵?”
崔东山转向房门那边,吐了一
唾沫:“崔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让这个小杂种勾起我攒了一肚子的天雷怒火,好帮你宰了那个朱荧王朝的九境剑修,对吧?”
崔东山对一旁那对瑟瑟发抖的夫,厉色道:“教出这么个废物,去,你们做爹娘的,好好教儿子去,亡羊补牢,不晚的,先打十几二十个耳光,记得响亮点,不然我直接一
掌打死你们仨。他娘的你们书简湖,不都喜欢一家地上地下都要团团圆圆的吗?这么些个上不得台面的腌臜规矩,你们还上瘾了。”
屋内一个个耳光声响起,比棋子摩挲的声响,好听多了。
崔东山总算心大好。
崔东山走出屋子,来到廊道栏杆处,色萧索:“顾璨啊顾璨,你真以为自己很厉害吗?你真的知道这个世道有多凶狠吗?你真的知道陈平安是靠什么活到今天的吗?你有了条小泥鳅,都注定在书简湖活不下去,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觉得自己的那条道路,可以走很远?你师父刘志茂教你的?你那个娘亲教你的?你知不知道,我家先生,为你付出了多少?”
黄昏中,陈平安拎着那壶一直搁在咫尺物中的黄藤酒,散步走到朱弦府大门外。
红酥笑着走出偏屋,伸手打招呼道:“陈先生!”
陈平安与她还是像那天听故事、写故事一样,一起坐在门槛上。
红酥眼熠熠,转过身,伸出大拇指:“陈先生,这个!”
陈平安眼晦暗,嘴唇微动,仍是说不出那个会让子心如刀割的真相。
世事从来不简单。不是一味说真话,做好事,就一定得到最好的结果。
现在的门房红酥,至少生死无忧。知道了真相,就可以过得更好吗?不会变得终惶惶吗?
红酥这一世,如今到底是心思柔软的善良子,看到了这个账房先生,好像有些伤心,她便想岔了,误以为是那场跌宕起伏、
气回肠的厮杀,让陈先生受伤不轻,所以比起之前那次见面,瞧着更加色萎靡了几分,再说又有那么一个跋扈可怕、不可匹敌的敌
,如今就待在宫柳岛,盯着青峡岛这边,所以陈先生肯定是在担忧以后的前程。
陈平安提起手中红酥赠送的黄藤酒,挤出一个笑脸:“之前没舍得喝,你那边有杯碗吗?咱们喝喝你这家乡的……加餐酒?”
红酥羞愧道:“只有一个碗。”
她问道:“不然我去府上跟讨要酒具?”
陈平安微笑道:“不用,你就用碗好了,我直接拿着酒壶喝。”
红酥满脸笑意,脚步轻盈,去暗的偏屋拿来了一只白碗。她坐下后,陈平安已经揭开黄纸封与泥封,侧过身,给红酥倒了些酒。
红酥脸色古怪,憋着笑。
这陈先生,真是的,就给倒了这么点酒水?一两重的白碗,倒了酒,然后就只有一两半重?
这酒可是她送给他的唉。
陈平安看着红酥,再看看酒碗,又倒了点酒。
红酥终于忍不住,一手持碗,一手掩嘴,止不住的笑声,悠悠然透出指缝。
陈平安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一次倒酒,总算给她倒满了。
红酥笑得一双灵动眼眸眯成月牙儿,双手捧着白碗,小小
抿着。
陈平安仰喝了
黄藤酒。
两也没怎么聊天。
红酥有些好,这么好的陈先生,上次她开玩笑询问,他扭扭捏捏点承认的那个姑娘,如今在哪儿呢?
若是见着了如今这么孤孤单单的陈先生,肯定会很心疼他吧?
陈平安喝了酒,望向远方,轻声道:“红酥,我们是朋友,对吧?”
红酥使劲点。
陈平安嗯了一声,像是在跟她说,也像是在告诉自己:“所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先不要怕,不管事
有多大,赶紧记起一件事,山门
那边,有个姓陈的账房先生,是你的朋友。”
红酥有些莫名其妙,可她还是很开心呀,她悄悄转望去,身边这个账房先生,冬寒渐重,便不知不觉,已经换了一身青色厚重的棉衣长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