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装有四件藏宝楼珍宝的小箱子,说道:“以后黄府主若是经过龙泉郡,一定要去落魄山做客。”
然后陈平安提了提贵重箱子,玩笑道:“没这样的贵重礼物相送,也没有雪茫堂酒宴的老蛟垂涎酒,就只有些家常菜,我估计黄府主就算路过龙泉郡,都不太乐意跟我打声招呼吧。”
黄楮微笑道:“只要有机会去大骊,哪怕不路过龙泉郡,我都会找机会绕路叨扰陈公子的。”
相谈甚欢,黄楮一直将陈平安他们送到了渡船那边,他原本打算要登船送到铁券河渡,陈平安执意不用,黄楮这才作罢。
登船后,陈平安站在船,腰间养剑葫中装满了灵气充沛的老蛟垂涎酒,渡船缓缓向下游行驶而去,陈平安向紫气宫方向一抱拳。
藏宝楼顶楼,一个高挑修施展了障眼法,正是
灵真君吴懿,她看到这一幕后,笑了笑:“请容易,送倒也不难。”
她心还算不错。
吴懿已经将这两天的经历,事无巨细,以飞剑传信龙泉郡披云山,详细禀报给了父亲。
相信就算得不到嘉奖,至少也不会受到责罚。
吴懿视野中,那艘远游渡船逐渐小如一粒芥子。
吴懿突然间心弦紧绷,不敢动弹。不知何时,她身旁出现了一位温文尔雅的儒衫老者,就这样轻而易举开了紫阳府的山水大阵,悄无声息来到了吴懿身侧。
吴懿稳了稳心,轻声道:“不孝见过父亲。”
不速之客,原来正是昔年的黄庭国户部老侍郎,如今的披云山林鹿书院副山长,漫长生涯当中,这条老蛟已经不知道用了多少个化名。
老看了眼吴懿,
天荒给予了一个笑意,道:“给你做成了一举三得,什么时候脑子这么灵光了?”
吴懿惶恐不安,总觉得这个父亲是在反讽,或是话里有话,生怕下一刻自己就要遭殃,已经有了远遁逃难的念。
老伸出手掌放在栏杆上,缓缓道:“御江水哪来的本事,祸害白鹄江萧鸾,他那趟大张旗鼓的龙泉郡之行,不过就是跟那条小蛇喝了顿酒。那个打肿脸充胖子的落魄山青衣小童,只是给朋友讨要一块太平无事牌,当时就已经是四处碰壁,十分吃力。其实就是萧鸾自己
了阵脚,病急
投医,才愿意放低身段,投靠你们紫阳府。不过萧鸾舍得放弃与洪氏一脉的香火
,也算是个聪明
,为紫阳府效命,她好处一大把,你也能躺着挣钱,互惠互利。这是其一。”
老摊开手心,看了看,摇摇
,然后他双手负后,继续道:“你讨好陈平安的手段,很下乘,太生硬,尤其是在雪茫堂酒宴上,竟然还想要压一压陈平安,不过就像围棋上的错进错出,反成仙手,让陈平安对你的观感好了不少,因为如果你一直表现得太心思
沉,陈平安只会更加谨慎,对你和紫阳府始终忌惮和戒备,到
来也就攒不下半点所谓的江湖
分。最妙的地方,在于你那场本意是为萧鸾打掩护的夜雨,营造出一位江水正春心萌动的假象,不料反而送了陈平安一桩极大机缘,若非我刻意压制,恐怕天地异象要大很多,不单是紫阳府、整条铁券河,甚至是白鹄江的
怪灵,都会心生感应,雨露均沾。圣
乐山更亲水,大有学问。所以你做得很让为父意外,大大的意外之喜。这是其二。”
老转
笑道:“最后嘛,此次要你邀请陈平安做客紫阳府,是国师大
的安排,崔国师与我明言,无非是让陈平安的返乡归途走得更慢些,至于国师所求,肯定不会与我一个外
讲了。当然,我也不想知道,也不想掺和这些,因为无论成与败,你我都注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这次你帮为父做成了这件事,为父就等于帮了崔国师一点小忙,紫阳府以后必然会得到大骊的赏赐,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只是吴懿却忍不住遍体生寒,她打死都没有想到父亲竟然从到尾看遍了这场闹剧。
当下的吴懿在高楼廊道上面对老蛟,大概就是萧鸾夫在小院面对她,心态如出一辙。
穿着与容貌都与世间大儒无异的老蛟,再次摊开手掌,眉紧皱:“这又能看出什么门道呢?”
吴懿悄悄望去。
只见父亲以通凝聚天地灵气中的水雾华,手心满是一颗颗水珠,像是刚刚从雨后荷叶上颗颗采撷而来,然后那些水珠在父亲掌心同时炸碎,化作一摊雨水,父亲凝望许久,仍是百思不得其解,雨水又变成一粒粒雨珠。在吴懿心目中,学究天
不输儒家书院圣
的父亲,似乎略有犹豫,伸出另外一只手掌,将原先掌心水珠倒
其中,刹那之间,吴懿见到父亲掌心金光一闪,不等吴懿定睛查看,父亲已经迅速握拳,吴懿再也看不到父亲掌心的景象。
老思量片刻,回后对吴懿笑道:“没什么好看的。”
吴懿自然不敢刨根问底。
老问道:“你可知为何世间有灵众生,皆孜孜不倦追求
之皮囊?分明
的身躯如此孱弱,就连为了活命而进食五谷,都成了修行障碍,所以练气士才讲究辟谷,以免臭
明,胎气凋零,使得无法返老还元婴?反观我们蛟龙之属,得天独厚,天生体魄雄浑不说,灵智同样丝毫不比
差,你我又为何以
之形貌站在这里?”
吴懿有些疑惑,不敢轻易开,因为关于
之
府窍
,即是
天福地,这早已是山上修士与所有山
鬼魅的共识,可父亲绝对不会与自己说废话,那么玄机在哪里?
老没有为难吴懿这个世上所剩不多的子
:“妙处只在一个字眼上:‘还’。”
老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
吴懿陷沉思。
老笑道:“你年龄尚小,涉世不
,别说是三千年前的那副光景,万年之前,为父不与你说,你又能去哪里寻找答案。”
吴懿色肃穆,知道父亲是在传授自己证道契机!
她在金丹境界已经停滞不前三百余年,那门可以让修士跻身元婴境的旁门道法,她作为蛟龙之属的遗种后裔,修炼起来,非但没有事半功倍,反而磕磕碰碰,好不容易靠着水磨功夫,跻身金丹境巅峰,在那之后百余年间,金丹境瓶颈纹丝不动,令她绝望。
老抬
望向天幕:“你就不好如今的三教、诸子百家,三座天下,那么多凡夫俗子,是从何而来吗?又是为何而来吗?最后又是如何成为天下的主
吗?嗯,关于最后一点,
七八糟的山野杂闻很多,离着那个真相,有远有近,你可能大致了解一点内幕。”
吴懿点点。三千年前,世间最后一条真龙逃离中土洲,凭借着当初执掌天下水运的本命通,选择在宝瓶洲最南端的老龙城登岸,其间身负重伤,撞
大地之下,硬生生开辟出一条走龙道,被一位不知名的大修士以如今已经失传的压胜山法镇压,竟是不得不
土而出,濒死的真龙最终摔落在后来的骊珠
天附近,就此陨落,又有大修士以秘法打造了那座骊珠
天,如同一颗明珠,悬于大骊王朝上空。
老叹了
气:“你这悟
,真是不堪。”
吴懿有些委屈。
老一挥衣袖,将紫阳府临时变作一座小天地,又取出那只当年曾经泛舟去往天幕星河的仙家小舟,率先跨
木舟,示意吴懿跟上,这才说道:“你觉得世间出现过最强大的存在,是什么?”
吴懿怯生生道:“三教祖师爷?还有那些不愿现世的十四境大佬?前者只要身在自己的某座天地,就是老天爷一般了,至于后者,反正已经脱离境界高低这种范畴,一样具备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