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愿意跟你接触,更不愿意去登真仙境,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我怕死。”
在家乡小镇,接连面对蔡金简、苻南华和搬山猿,陈平安认为自己差不多等于死了一次。在蛟龙沟,是第二次。
事不过三。
陈平安缓缓放下已经喝完的茶碗,笑道:“不管你信不信,靠运气的好东西,我从来拿不住。”陈平安自顾自说道,“我方才想了想,觉得可能以前我是对的,但是现在我还是这样的话,就是错的。想要以后的修行走得更远,得慢慢改正了。”
陆台色古怪,还有些凝重。他方才其实在以陆氏不传之秘观心通,偷窥陈平安的心境。
陈平安端起茶碗:“能不能再来一碗?”
陆台没好气道:“你当是喝酒啊?”可他仍给陈平安添了一碗茶水。
陈平安继续说道:“但是不跟着你去登真仙境,我觉得没错,说不定我跟你一起进登真仙境,会害得你一点钱都挣不到。现在,你挣了大钱,我挣了三颗谷雨钱,挺好的。”
陆台自己早已不再饮茶,他将双手放在膝盖上,笑道:“两颗是你借我的,你其实只挣了一颗。”
陈平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诚相告:“我觉得是三颗。”
陆台哭笑不得,敢这家伙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会还钱?
陈平安喝着他肯定喝不出名堂的茶水,轻声道:“要余一点,错过了就错过了,不能事事都求全占尽。陆台,你觉得呢?”
陆台愕然,随即大笑道:“陈平安,你竟然在躲那个一!”
陈平安喝着一碗茶水,同时一雾水。
陆台随即满脸愤懑,身体前倾,一把从陈平安手中抢过茶碗,随手挥袖,收起所有茶具,气呼呼站起身,狠狠瞪着陈平安:“上阳台观道,到底是谁观道?是谁桐叶封侯?你都知道了,我一个小小的桐叶封侯算个!亏死我了!”
陆台咋咋呼呼登楼离去,踩得楼梯噔噔作响。
陈平安茫然挠,只觉得自己像个丈二和尚,摸不着
脑。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陈平安有点惨,陆台又换回了子装束,打扮得花枝招展不说,还每天搔首弄姿,来一楼这边故意恶心陈平安。
陈平安脾气再好,也受不了那层出不穷的脂味和兰花指,以及让
极其腻歪的挤眉弄眼和娇声娇气,于是在某天早上陆台坐在栏杆上哼小曲的时候,一拳打得陆台摔
碧水湖中。
怒气冲冲地从水里掠出的陆台,落汤一般,他强忍着拿针尖、麦芒两把本命飞剑戳死陈平安的心思,只是对着陈平安
大骂:“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半个传道
?!你陈平安还有没有半点良心?”
在提到传道的时候,陆台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但他在骂陈平安没良心的时候,倒是理直气壮。
在那之后,陆台不再理睬陈平安。
光悠悠流转,拂晓时分,吞宝鲸到达桐叶洲扶乩宗渡
,陈平安去三楼提醒陆台可以下船了,但是早已
去楼空。
陈平安没有多想,只觉得陆台真是个怪。
他便独自一,从海底的吞宝鲸登上桐叶洲的陆地。
陈平安走上渡,跺了跺脚,就像当年第一次由泥瓶巷走
福禄街,从黄泥烂路走上青石板路,充满了新鲜感。
陆台不在身边,陈平安觉得挺好,虽然这么想,有点对不住那家伙。
就在陈平安脚步很是轻松轻快的时候,在渡一家热闹的店铺旁边,他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龇牙咧嘴。
换上了青衫长袍、玉带簪子的陆台正蹲在街边,啃着一个包子,见到了陈平安后,他转
看了眼蹲在他身边的一条土狗,土狗正眼
地望着陆台,陆台便把手中的
包子丢给了路边的土狗。
陆台对陈平安挑了挑眉。陈平安走过去后,陆台还在那啃着另一个皮薄馅美的
包,摇
晃脑,很是欠揍。
陈平安先弯腰摸了摸那条狗的脑袋,然后直接就给了陆台一脚。
陆台一坐在地上,好在手里的
包子还没丢。
踹了自己一脚,那家伙竟然还有脸笑?声声说自己怕死,怎么到了我陆大爷这边,你陈平安就不怕死了?真当我的针尖、麦芒,与那些废弃的胭脂水
一般,只是摆设?
陆台突然有些郁闷,因为他才记起,陈平安根本就不晓得这两把本命飞剑的存在。
陆台站起身,恶狠狠吃掉包子,警告道:“吞宝鲸那一拳,渡
这一脚,两次了!”
陈平安笑道:“事不过三。”
陆台厉色道:“敢有第三次,我要么打死你,要么换回子装束,恶心死你!”
陈平安立即抬起手臂,双指并拢,佯装对天发誓状,可言语内容却是:“如果有第三次,请你务必选择打死我。”
陆台蓦然一笑。
见陆台没有追究计较的意思,陈平安便仰望去,远处有一座巍峨大山,在半山处即有云海遮蔽景象,使得世
看不见山上风光。据说一年之内只有数次机会,山下之
才得以窥得此山全貌,山巅矗立着一大片宫观殿阁。
仙书《山海志》上就记载了这个扶乩宗,其中让陈平安印象最的有两点:首先扶乩宗与龙虎山天师府一样,不属于道家三脉之一,擅长“仙问答,众真降授”,简单来说就是与宝瓶洲的风雪庙、真武山有异曲同工之妙,能够请下凡,区别在于请下
间的是祇,还是真仙;其次扶乩宗的山
豢养
怪鬼魅之多,冠绝桐叶洲,其半山腰处有一条喊天街,无不有。
陈平安对于那些活泼可的古灵
怪一直很有兴趣,就想着在扶乩宗开开眼界。若是以往,他也就只能在心里想一想,可是现在倒是愿意做一做。
而且他那把长气,当陈平安向北而走时,便有剑气微颤,震动他的魂,若是他向南而行,剑气便无动静。这让陈平安松了气,往北走,好歹距离宝瓶洲越来越近。
陆台对于游览喊天街一事,举双手赞成,他说那儿的一些小玩意儿,不但珍稀罕见,而且价钱公道,这是练气士游历桐叶洲时的必去之地。
望山跑死马,瞧着距离那座大山不太远,但其实能走上好久。陈平安一路上时不时望向那座云雾缭绕的高山,他如今已经不是初
江湖的雏鸟了,很清楚扶乩宗的厉害,若是搁在宝瓶洲,就只比诰宗略逊一筹。
这座位于桐叶洲中部的扶乩宗,既然是宗字仙家,意味着它最少有一位玉璞境修士,而且比起版图最小的宝瓶洲,桐叶洲的山顶仙家更有分量和底蕴。桐叶洲南北各有桐叶宗和玉圭宗,两宗分别掐住这块陆地的两端,好似占据了桐叶洲半壁江山的气运,所以在桐叶洲还能够脱颖而出的宗门,往往都是杀出一条血路的强大势力。
闲来无事,陆台便聊了些桐叶洲和宝瓶洲的不一样之处。宝瓶洲是小地方,如果不是诰宗祁真跻身仙境,获得中土上宗赐下的天君
衔,明面上一个仙
境都没有,所以陈平安在师刀房那堵墙壁上,看到有
悬赏大骊藩王宋长镜,其理由只是觉得宝瓶洲不配拥有一个十境武夫。
反观桐叶洲,桐叶宗和玉圭宗的当家大佬,都是在仙境趴了好几百年的老王八。扶乩宗有两位玉璞境修士,一男一
,是一对道侣,羡煞旁
。
相传扶乩宗的那位玉璞境修喜好饲养
魅,她成为地仙后,还是愿意经常露面,专程下山收集种种
怪。扶乩宗宗主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