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面对努尔哈赤，无喜亦无悲。
“啪！”努尔哈赤忽然一扬手，劈面给了他一
掌。
全场震惊。
“这是……替你妹子打的！”这一声虽低，却似一道响雷般平地炸起。
“啐！”布扬古淡淡地吐了
唾沫，他嘴角挂着血丝，脸色惨白，毫无生气，“努尔哈赤，你没资格替她打我这一掌！”
努尔哈赤目光一寒，我瞧他面色不豫，似乎起了杀心，布扬古今
恐怕难逃噩运。
“我没资格？！”他勃然大怒，伸手揪住布扬古的衣襟，将他抓到自己跟前，“你说我没资格？东哥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不是我，你如何能知我心中的恨？你如何能懂我心中的恨？你如何能那么轻描淡写地说我没资格替她打你？”
他猛地将布扬古推开，右手一抽，腰刀铿锵出鞘，“布扬古，你可知错？”
“我何错之有？东哥在你建州十余年，你聘而未娶，难道还是我的错了？更何况……努尔哈赤，她为你带来多大的好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无须旁
再多言！哼！都说这贱生来不凡，‘可兴天下，可亡天下’，可笑我海西扈伦四部，源出那拉氏一脉，竟是生生地被这贱给祸害了去！果然一语成谶，亡了……哈哈，哈哈……”
“你——该死！”咬牙
出这三个字，只见明晃晃的寒光在黑夜里一闪，布扬古大笑声猝然中断，停顿了三秒钟，他瞪大了眼，笑容犹自僵在唇边，高大的身躯轰然向后倒下。
“啊——大汗饶命！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布尔杭古吓得抱
失声惊叫，颤若秋叶。
努尔哈赤手握长刀，慢慢地侧过来，我分明看到那张布满沧桑的脸上满是哀痛之色。但转瞬，这颜色已从他脸上褪得一
二净，他将染血的钢刀奋然振臂高举，大吼一声：“兴我天下！一统
真！”
“——”底下一片欢呼，在场千余士兵伏地跪下，齐声欢呼，“兴我天下——一统真——兴我天下——一统真——”
我双腿发颤，不由自主地跟着众跪拜下去，身子慢慢伏地，眼泪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夺眶冲出。
短短一月之内，吉赛被掳，金台石自尽，布扬古被杀……叶赫消亡的这一刻，仿佛也正向世在宣告着东哥的彻底消亡！
布喜娅玛拉……布喜娅玛拉……与这个名字息息相关的和物，都在一个个地消亡！等到将来的某一天，是否终将再无一会记得在这个混沌
世的时代夹缝之中，曾经有个顶着“真第一美”衔的渺小子，苦苦忍受煎熬，挣扎地活过。用她三十四年的短暂生命，成全了一个未来大清帝国的梦想。
叶赫那拉……布喜娅玛拉……东哥……
天命五年三月，左翼都统总兵官、一等大臣费英东卒于任上，终年五十八岁。大金汗扶灵痛哭，举国哀悼。
尚未除丧，沉寂久已的内城
宫突然传出消息，汗妃富察氏因私窃宫中财物，触怒天颜，努尔哈赤盛怒之下，将其逐出内宫。
这件事好生蹊跷，我素知衮代也算是个心高气傲之，怎么会为了那点财物而做出如此愚笨之事？
这话一闲聊时提起，葛戴听后却苦笑答道：“我的好姐姐，早年富察氏还是大福晋，衣食自然无忧。可大汗当初立乌拉那拉氏为大妃后，便打发富察福晋回三贝勒府邸居住，三贝勒脾气不好，福晋与他老是为了一点琐事而起争执……当时十阿哥年幼，尚未分置私宅，仍是住在宫里，于是富察福晋便恳请大汗容她回宫和十阿哥同住，等十阿哥成后再一同迁出……唉，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姐姐平对这些后宫福晋们的闲碎琐事是最不上心的，所以才不清楚，其实她们各都有各的苦……哪里又都能像大妃那般风光无限呢？”
我细细琢磨，心里不禁浮起一缕浅浅的苦涩。
“在这之后十阿哥虽然搬了出去，可是大汗却没再提让富察福晋随子奉养之事，这事啊，自然也就搁下了……这么些年，富察福晋年老色衰，遭不待见、冷眼挤兑那是不用多讲，只怕子过得紧，拿些宫里的东西出去变卖也是有的……”葛戴越讲越低声，到最后轻轻叹了气，哀婉地低喃，“不说那宫内院，就是咱们这小小的四贝勒府……”
我背脊下意识地挺直，葛戴面色微变，已然住，呆呆地看了我一眼，彼此缄默无语。
气氛正静谧得尴尬，忽然二门外跨进一道颀长的身影来，我尚未有何动作，葛戴已是战战兢兢地起身，“给贝勒爷请安！”
“罢了！”皇太极随手一挥，目不斜视，见我仍是盘腿坐在炕上，便也挨了过来坐下，随手将帽子摘了扔在案几上。
拿眼偷偷觑他，他眉宇间洋溢着难掩的得意之色，我不禁好奇地笑问：“什么事那么高兴？”
他眼睛冲我一眨，贼贼地吐了两个字：“秘密！”
我白了他一眼，“稀奇个什么，不说拉倒，我还不稀罕听呢。”一瞥眼，见葛戴缩在门，正低垂着，一副进退两难的表
。
我张嘴欲喊，可话到嘴边却又打住。我伸手推了推皇太极，努嘴示意。皇太极先是一愣，而后眼底渐渐浮起笑意，回说道：“葛戴，豪格今儿个会回来，你下去打点一下……”
葛戴惊喜地抬起来，嘴唇微微哆嗦，喜上眉梢，“是。”行了跪安礼，激动地出去了。
“你让豪格常年待在军中，虽然磨炼他本是出于好意，但是弄得他们母子分离……”我淡笑着摇，“皇太极，你未免心狠了些。”
他忽然攥住了我的手，搁在他唇上细细摩挲，“我不觉得……我从未有过一分为父该有的感觉，只怕终其一生，也不会有此体会了。”
我心里一颤，鼻子酸涩得险些湿了眼。
终其一生！何等苛刻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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