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子以后,她慢慢才把心平静下来。更多小说 ltxsba.top她竭力使自己忘掉那件丑陋事。不久以后,在公社教育专的帮助下,她在村里教了书。生活似乎再一次被太阳照亮了。
这期间,她一直和城里的顾养民保持着通信关系。他们的信件来往十分频繁,每个星期都各写一封。在信中,相互间的恋已经公开了。她每个星期都在等待那封甜蜜的信,沉浸在无比的幸福之中。她看来似乎真的已经忘记了那件刺伤她心灵的偷窃事件。
过了不久,她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就把她和顾养民的关系向父母亲说了。
当然,两个老比她还激动。和大名鼎鼎的顾健翎老先生的后
结亲,对一个地主成份的农民家庭来说,那简直是一种荣耀。如果在旧社会,红梅她爸发达的时候,这亲事也可以说门当户对。可如今他们是什么光景!和顾家比较,
家在天上,自家在地下,差别太大了!两个老
快慰的是,他们含辛茹苦供养
儿上学,一番苦心终于没有白
。
由于这件事的出现,这个多年败和晦气的家庭一下子有了生气。在亲
们的眼里,红梅成了全家的大救星。
但是,命运常常捉弄。一九七八年春天,灾难重新降临在了郝红梅的
上。
她自己并不知道,“偷手帕事件”败露在了她亲的
面前。传播这件丑闻的是跛
子的父亲侯生才。因为顾健翎是全县的知名
士,他孙子的婚事也就会有许多
关心。当养民和红梅的关系在县城有了传闻后,侯生才不久就知道,顾先生的孙媳
竟然就是在他门市偷过手帕的
学生。小市民拨弄事非的劣根
,使他迫不及待向顾老先生告了密。侯生才一家
身体都不好,常到顾先生那里去看病;在侯生才想来,给顾先生揭穿这个“西洋镜”,往后先生给他们家的
看病就会更认真了,说不定老
家还会拿出什么祖传秘方。把
儿侯玉英的那条跛腿治成好腿哩!
顾健翎一生修身养,崇尚《朱子治家格言》,岂能容一个偷
摸狗者成为自己的孙媳
?他将养民叫到跟前,把他严厉地训斥了一通,让孙子很快和那个手脚不
净的
娃娃断绝来往!
顾养民一听这事,如同晴天响了一声霹雳。他决不相信他所的
会做出这种事!他没有当面顶撞爷爷,但也没有答应和红梅断绝
往。他已经不是小孩子;尽管他尊敬爷爷,可这种事怎么能盲目地听从他呢?本来他正埋
复习功课,准备夏天的高考,但他决定甩开手
的一切,到乡下去找红梅……而所有这些郝红梅当时还蒙在鼓里,她仍然沉浸在她的幸福之中。
第一个不幸的兆出现了——她在一星期内没有接到养民的信。
这太反常了!
正在她纳闷的时候,养民突然到她家里来了。她这才又马上心花怒放——原来他是要上她家的门,才没给她回信!
顾养民一到,受庞若惊的红梅一家就紧急行动起来。手忙脚地开始给他张罗吃喝;他们翻箱倒柜,把所有准备过年节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真是恨不能把自己的心肝掏出来款待这位未来的
婿。
但红梅很快发现,顾养民色有点不对。为什么?是不是嫌她家穷?
唉,你原来就应该想到我家庭的状况!
吃完红梅父母心制作的油糕烩菜后,养民就和红梅一块相跟着到村外的山野里去转悠。一路上,红梅兴奋地对他说这说那,他只是低倾着
听她说,自己很少开
。那时正值清明前后,芳
青青,柳绿桃红,阳光美好地照耀着这对在山野里散步的青年。
在一株红花艳艳的桃树下,他们停下了脚步。红梅手攀花枝,含脉脉地望着她亲
的
。
但顾养民仍然色严峻,用一只脚蹭着刚冒出地皮的芽子。他抬
望了一眼红梅,突然开
说:“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红梅一下子警觉起来。
“你是不是毕业时在原西的门市上拿过家的手帕?”顾养民直截了当问。他迫切地想知道真
啊!
他紧张地望着她,显然希望她的回答是否定的。“有……”她平静地说。
“不!不!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顾养民瞪着惊恐的眼睛,绝望地喊叫着。他一下子倒在她旁边的地上,两只手疯狂地抓着黄土,哭起来了。
红梅象死一样呆坐着。她不再对顾养民解释这件事的前前后后。反正一切都完了;她感到天空和大地一起在她眼前旋转。
过了片刻,满脸糊着泥土和泪痕的顾养民爬起来,悲愤地转过身,默默无语地沿着弯弯的山路走了——永远地走了。空旷的山野里,在那死一般的寂寥之中,只有一支而忧伤的信天游在高原上飘
——三十里明沙呀四十里水,五十里路上看妹妹。
牵牛牛开花羊跑青,那时候见罢到如今。
大红公毛腿腿,不想妹妹再想谁。
木鸽子喝了消冰水,往里喜来今
里灰!
花椒树上落雀雀,一对对成了单爪爪。
井子里打水麻绳绳短,你丢下妹妹谁照管?
城墙底下撒豌豆,你扔下妹妹谁收留?
一只孤雁当天叫,我心里的苦谁知道……从此以后,她就堕
了一片黑暗之中。过去的一切都成了一场梦。她不抱怨任何
,只抱怨她自己。她亲手把自己的青春年华毁灭了。
同年夏天,她听说顾养民考进了省医学院。这消息既不使她高兴,也不使她痛苦。那个的好好坏坏已经与她无
;至于他那光辉的前程,她早就估计到了。
第二年春天,本队部的几个子
都从高中毕业回了村,她的教师职位也自然被挤掉了。她并不为此而过分地难受;她的暗淡命运也早就注定了。这时候,外县一个亲戚给她介绍了当地一位农村小学教员。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这门亲事。她挎着一个土布包袱,单身一
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很快就结婚了……她对自己的婚姻很满足。丈夫是个公派教师,
很老实,
她,体贴她。公公和婆婆跟她丈夫的弟弟一块过;他们小两
单家独户,光景
月倒也很安乐。再说,这地方已经到了外县,她对这一点也很满意——她要远离她的痛苦与耻辱之地。
不久,她怀孕了。她摸着自己不断膨胀起来的肚子,重新体验到了生的幸福;往
的不幸渐渐变得遥远而模糊了。
但是,灾难再一次从天而降。她的孩子刚满月,男就死了。可怜的丈夫攒了一点钱,想重新整治一院地方,便雇了几个
先打几孔土窑
,然后准备接石
。为了省几个钱,他在假
里亲自上手去帮工,结果被倒塌的土堆活活压死了。
苦命的,常常是雪上加霜!红梅已经完全相信这是命运的惩罚。命运如此残酷无
,是不是在报应她曾偷过那几块手帕?或者是报应她爷爷在旧社会欺压过穷
?报应之烈焰啊,如果是这样,你什么时候才能在罪孽之
的
上熄灭?
丈夫死后,她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她不再奢望
世间的温暖和幸福。世界上的其它事对她来说不仅是遥远的,甚至是不存在的。她相信她生来就要吃一辈子苦,受一辈子罪。
她活着的唯一寄托就是她怀里的这个小生命——她亲的儿子。她感谢老天爷动了恻隐之心,看见了她的不幸,给了她这样一个关照。
为了这孩子,她忍着悲痛重新开始了生活。她天天出山耕田种地;天冷天热,孩子都背在她的脊背上。她公公和丈夫的弟弟也穷家薄业,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