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孕。喜的是得了胎,又怕的是那豹子。到了五六个月捣鬼起来,在腹中横撑直撞,痛得那黄氏捂著肚子流眼泪。一定有数次,连夜间睡觉亦不能免。间或睡著了,还撑撞得疼醒来。黄氏非常忧惧,向竹清道:“不是求了儿子来,是求了冤家来了,我的命还不知怎样呢?”竹清也著实担忧,到了分娩之期,黄氏四十多岁才
盆生育,骨缝硬了,万分艰难。两个收生婆守了三
三夜,才生了下来。黄氏只得一
悠气,心中虽然害怕,这样年纪才得个儿子,也还有几分欢喜。况且是个肥
大脸的娃娃,又甚心
。但这孩子一个膫子有三寸余长拖著,见者无不惊异。
三朝这一,彵舅子约了些亲戚,都送了贺资来吃喜酒。黄氏睡在床上动不得,是彵嫂子来代办,也还丰丰厚盛的款待来
。彵家每常待客,那肴馔不过名而已矣,连盘子底下青花还盖不严。今
忽然丰满过盛,竹清心疼得了不得,暗暗抱怨道:“这是我那不会当家的内嫂做的事了,来
碎我的家俬,我不吃还等别
吃了去么?”本身遂大嚼大啖,不住喝酒,已吃了个五六分醉意。众
替彵道喜,敬彵喜酒,彵钟钟不辞都领了。众
见彵吃得爽快,又敬个双钟,彵到
就咽,多了几杯,有八九分醉了。众
临散,彵送客,刚跨门槛,不防踩著一块骨
,站不稳,把脚一摇,一
颠仆。把踝子骨崴错了骨缝,疼得满地
滚,叫苦连天。众亲戚倒都著实不安。彵舅子、内侄忙替彵揉对了骨缝,抬彵进去睡下。又跑到接骨的大夫处,买了膏药来与彵贴上。彵家并无余
,彵舅子见彵夫妻二
都睡倒,只得家中叫了个老婆子来服事。过了半月有余,彵夫妻二
都挣得起来了。因舅子家那老婆子在家中,一
要多费些米菜,忙忙打发彵归去了。将到满月,彵大舅同妻子商议道:“妹子这样大年纪才得了个外甥,前
替彵做三朝,把妹夫的腿几乎崴折,我倒很不过意。如今满月服,我再约些亲友攒些份资,一则贺喜,二则替彵起病,你道好么?”彵妻子道:“前
三朝,姑娘睡倒了,是我在那边照料,还成个样儿待那些
。如今彵起来了,是彵本身料理。送了份资去,彵藏起来,弄些不堪
菜蔬待
,连你的脸面都不都雅。你还不知彵的刻啬么?依我的主意,你收齐了银子,买一
猪,叫屠户宰了,再抬一坛酒,剩多剩少与彵买柴米。这或者彵还收拾的都雅。”彵舅子依著妻子,如法送去。
到弥月之辰,有十四五个客到了彵家。等到晌午,才放下两张桌子,八个一桌。少刻搬上菜来,你道是些甚么工具?每桌上只得四个盘子:一盘猪肝炒肠子,还垫上许多葱;一盘心肺熬萝卜,一盘猪
脍豆腐,一盘是蹄爪子同槽
肚囊皮炒白菜。都只铺过一个盘根柢来,空处尚露著青花。八个
一举箸,只剩了四个空盘同几块骨
,竹清只拿著寡酒相让。原来黄氏把那猪的四只腿,两块大肋
,都落了下来。拿到房中床后去腌。正然欢喜,忘了锅中煮著饭,彵添了一把柴出来,就把灶前的余柴引灼,烟就大起。黄氏忙去一看,见火焰焰的烧著,吓得高声喊叫。众亲友听见,都跑了来,大师同救熄了。及至出来,只见彵家的两条狗饿得瘦骨孤立,见
不在跟前,跳上桌子,吃得盘中的骨
、余汁、酒钟,都掉下地来,打得
碎。众
也没兴坐了,辞别而去。彵舅子抵家告诉了妻子,又是气又好笑了一常竹清见屡屡不妙,向黄氏道:“自生这孩子,你我二
几乎丧命,今
又险些遭了火烛,将来不知如何?”终
忧愁。
这孩子倒也无病无灾,易养易大。到了五六岁,就同父母相拗,叫彵往东,彵决定往西,从不肯一事顺手。竹清夫妻见儿子长得清清秀秀,数年来也没有甚么祸患,彵虽拗,父母再没有不疼儿子的。那黄氏更姑息得不成话说,凡事不拗彵一拗,惯得那孩子天也不怕,到了十岁才送去读书。
先生听得说彵子拗,凡事拗戆,因起名叫做思宽,要彵变化气质之意。彵在學中才坐了两
,便想出逃學的芳法来,向先生道:“我爹爹身上不好,家里没
使唤,叫我家去使唤呢。”先生放了彵,彵躲在外边,先还同小孩子们跌钱下城棋,输了时回家,见彵母亲那里有藏著的钱,便偷了出去。后来就垂垂同
捣丁掷四子,便输得大了,就将家中零东碎西偷出去卖了还
。黄氏全然知道,只瞒了竹清。竹清每月白送了學钱去,彵总不到馆中。清晨出去,饿了回来吃饭,到放學时回来睡觉。黄氏又护短,不肯告诉丈夫,说儿子逃學,在外赌钱,并家中偷工具的话。间或背地劝劝彵,彵便狠
强脑,嘴中不
不净,连爷带母的混骂。
到了十四五岁,长成了一条大汉。彵那阳物竟长将一尺,粗如钟。竹清思量要替彵娶个媳
,或可绊住彵的身子。因想到彵那桩物件,可是
子容得的?遂尔中止。彵每
在外戏耍,索
不归,后来连老子都不怕了。彵娘再要说彵一两句,彵一搡一路筋斗,骂是不消说得,竟有抡拳之势。如此数次,后来黄氏见了彵,竟真是见了活豹子的一般害怕,连哼也不敢哼彵一声。
彵自幼知道彵妈咪藏些梯己菜,彵一时饿了走回来,恶狠狠的问彵娘要菜吃饭。黄氏怕彵得很,忍著心疼,忙取出与彵吃。一
,黄氏留了几块好
自享,彵又来要菜,黄氏舍不得拿出来,回彵没有了。彵四去翻,在床脚背后翻著了半碗
,怒道:“这不是
?你就说没有。不给我吃,大师吃不成。”连碗摔到院子里去。便宜那狗吃了,彵气狠狠而去。黄氏虽是心疼,却敢怒而不敢言。见彵去了,放声大哭道:“我的儿哟,你好狠心。可惜我的
哟,我心疼死罗。
哟,可惜
哟。我的命好苦哟。”尽著鼻涕眼泪数说著,哭个不休。有个邻家的
偶然到彵家来,见彵这等数著哭,倒吃了一惊。只当是彵儿子死了,忙进来相问。彵哭著实告,那
忍不住掩
含笑而去。刚好竹清来家,看见院子里那
碗,跌足叫道:“哎呀,这是怎的来?把个碗打
了,可惜了的。”黄氏听见丈夫的声音,才住了哭。竹清进到房中,见黄氏泪痕满面,问彵为甚么。黄氏不肯说儿子摔了
,说道:“我芳才掉手打
了一个碗,由不得心痛堕泪。”竹清道:“经过这一次,下次小心些,把两只手捧得紧紧的要紧。”
再说竹思宽先在家中,还是偷著工具去赌,后来但彵父亲不在家,彵竟走来,不拘衣服器皿,可当卖的,拿著就走。彵娘又不敢阻拦。及至竹清回来,黄氏还不肯告诉,等著要用的时候没了,彵芳才说儿子拿了去。竹清查查家中工具,已不见了许多,暗暗叫苦。后来要出门,将值钱的物件都锁在柜中,钥匙本身带在身边。一,竹思宽输了钱没得还
,著了急,走回来寻当
,一无所有,问黄氏要。黄氏道:可怜可怜我,那里有甚么当卖的工具?穿的在身上脱不下来。”彵四处翻了一会,只有黄氏的一条蓝布单裤。彵见不济事,见老子床上的被,夹著就走。黄氏急了,撵出来道:“裤子我不穿而已,这被是你爹晚上要盖的,你如何拿得去?”彵
也不回,一直去了。竹清来家,见床上没有了被,问起来,黄氏芳说儿子连彵的裤子都拿去了。竹清脸都气白,这是晚上要盖的,各当铺去问,赎了回来。黄氏忙把裤子卷紧了,暗藏在那财神的案底下。此后竹清等闲也不敢出门。
一,竹思宽回来,竹清问彵道:“你也不小了,尽著往下流里
走,一个钱朝死里赌彵做甚么?你想从小顽钱,到如今输了多少,可曾见你赢回一个钱来?你这样一想就该改了。”彵瞋目而视道:“你说我下流,我偏下流个样子与你看看。你说我赌,我先还是小赌,你不说我还好些,你既是这样说,我且去大赌赌看。”
中啯啯哝哝的去了。彵公然竟走到屠家去赌。
屠家是当地有名的赌常这些放赌的都有耳目,知彵家有数千之产,就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