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爷爷辈儿都不止!」
可我确实没听说过,何况这东区cbd 也没建两年。牛秀琴说这是陕北老字号,
「你整天缩在平海,没听过正常」。「你就说好吃不好吃吧?」她小心翼翼地点
着嘴。
「好吃。」确实好吃,我总不能在这种事上说瞎话。
除了锅贴,牛秀琴还点了一斤海鲜饺子和两份酸菜鱼米线,而在此之前,她
还半路下车买了几个老豆腐海菜包子和几份红豆汤。她说在海南这些天她是真饿
坏了,不光她,「冬冬也好不到哪儿去,就你老姨夫跟回了老窝一样,能吃又能
睡,干脆留在那儿当猴子得了」。「冬冬想来都没带他来,看老姨亲你不?」不
知是因为这句话还是芥末汁,我结结实实给呛了一下,直咳得面红耳赤、泪眼婆
娑。牛秀琴笑骂不至于吧,完了又问我在网吧干啥了,「就在那干耗着无聊不无
聊」。
「玩了会儿游戏。」我说。我觉得应该再补充点什么,手机却响了。是母亲,
问我在哪儿,干啥喔,回不回家吃饭。
等我挂了电话,牛秀琴挑挑柳眉:「你妈吧?」
我不置可否地嗯了声。
「没演出今儿个?」
「有吧,这大 过年的,哪天没啊?」
「我们领导估计又得去捧场。」牛秀琴笑笑。
我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只好夹个饺子丢进了芥末盘里。
「啥味儿?」等我咬上一口,牛秀琴问。
「好吃啊,」我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哪个领导,陈晨他爹?」
「呸,」老姨白我一眼:「就咱平海,哪个领导没给捧过场啊?」
这让我无话可说,只剩埋头吃饺子的份。
第三十章
尽管再三拒绝,牛秀琴还是把我送到了御家花园南门口。到家时己近九点,
母亲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不等我换好鞋,她就问我去哪儿了。
「吃饭啊,电话里不说了?」多少我有点忐忑。
「噢,一顿饭吃四个钟头啊?」她穿着格子睡衣,头发慵懒地垂在脸颊。
「下午打游戏了呗,玩了几局。」我笑笑,挠挠头。
母亲盘腿在沙发上坐好,又伸手从茶几上取了果盘。嗑了俩瓜子后,她才说:
「打你电话也不接。」
「不是接了,咋没接?」
「仨电话接一个,那叫接了?越长越不胜以先我看你是。」她盯着电视,也
不看我。
这我就无从狡辩了。前两个电话确实没听到,我也说不好当时自己在干啥。
所以挨母亲坐下后,我转移话题问奶奶喔。
她往右努了努嘴,片刻才随瓜子皮吐出俩字:「歇了。」又是片刻,她补充
道:「活动一天了,说腿疼。」
「我爸喔?」继续找话。我斗胆抓了个 橘子。
「你说哩。」
「喝酒了?」
「那可不,按人家的说法都慾几天了,快慾死了都。」
「昨儿个在那谁家不就喝了?」
「那能叫喝?那叫礼数。」
显而易见,这话题找得有些失败。我埋头剥 橘子,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说他了。」母亲摆摆手。我忙塞几瓣 橘子过去,她也不接。我只好塞进
了自己嘴里。问她晚饭吃啥,母亲说熬了点玉米粥,拌了两根黄瓜。「你奶奶消
化不良。」她说。
「幸亏没回来吃饭,」我叫道:「这大 过年的。」
母亲切了声,瞟我一眼,总算笑了笑。
就这么坐着看了好一阵电视,直至果盘见了底。这个媚俗至极的寒冬夜晚,
几乎每个电视台都在重播央视春晚。终于,又到了傻逼郭冬临装疯卖傻的经典时
刻,他说:「老婆,不要冲动!叉叉叉叉叉叉。」近乎 挣扎着,我说:「逗死了!」
母亲嗯了声,笑笑,没说话。看来她并不觉得逗。
「咋不看平海春晚?」我问。今年地方台也学人家搞了个春晚,曲艺类占了
相当大的比重,光凤舞剧团就好几个节目。
「你想看?」
「看呗。」
母亲换到了平海,结果还是郭冬临这个傻逼。这种事毫无办法。「啧啧,想
看也没的看。」她伸伸腰蹬蹬腿,最后把穿着白棉袜的脚搁到了茶几上:「困,
妈得睡了。」话虽如此,母亲并没有动。我问她喝水不,她闭眼点了点头。就是
去厨房倒水时,我猛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跟牛秀琴过于黏糊了。这令我瞬间紧张
起来。确切说也不是紧张,那种感觉怎么说喔——我也说不好。回到客厅,我让
母亲喝完水回房睡去。她嗯了声,半晌又笑笑,迷迷糊糊地说我倒管起她来了。
我就着水杯抿了口,差点把舌头给烫掉。母亲这一眯就是十来分钟,说起话来也
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一旁的我却被开水搞得大汗涔涔。而荧光下那细长的脖颈和
熟悉的脸,说不上为什么,总让我忍不住要偷瞟上几眼。
「剧团事儿不多啊今儿个?」一杯见底时我随口问。
「都是义演,」母亲「嘿」一声打沙发上坐起,揉了揉眼:「不行,妈得洗
洗睡去了。」
我却没由来地想到牛秀琴关于张凤棠年龄的那些话,还有消失的黄褐色纸袋,
甚至,鬼使神差地,连九九年那张蓝色小字的手术单据也一股脑跑了出来。我想
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洗漱完毕,躺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老二硬得生疼。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究于还是爬了起来,点了根烟。
就这当口,有人拧了拧门,然后又敲了敲,「啥时候了,还不睡?」他叫道,
瓮声瓮气的。愣了下,我才发觉自己差点忘记了这个人,「你啥时候回来了,都
不知道。」房门反锁着,虽然我很少这么干。
「早回来了,都尿了一泡了。」父亲打了个酒嗝,靠着门蹭了蹭。这么说着,
他又拧了拧门把手。
「没喝多吧,快洗洗睡吧。」我当然没有给他老开门的打算。但父亲似乎也
没有要走的觉悟,我觉得隔着门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多啥多,妈个屄,你爹啥时候喝多过!」
「噢。」我琢磨着说句恭维的话,偏又说不出来,于是吸了吸鼻子:「我妈
早睡了,你也快洗洗睡吧。」
「是吧,」父亲依旧蹭着门:「我也睡去......」
父亲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等我满头大汗地开了门,客厅里空余一盏昏
黄的壁灯。主卧 窗口溢出 一抹橙色光线,隐隐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嘀嘀咕咕的,
又粗又哑,像嗓子里裹着口痰。没能捕捉到母亲的声音,或许她睡着了,又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