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或者情爱命题。
他的声音分外低沉,而在他的眼内,看得见寒冷湖泽。
我决定温一壶酒,「小二——」
这一刹,他突然站起身:「她在附近!我能听到!」
「你……追得上她?」
「追得上,夜间的轻功,我是天下最高。」声音留下来,人已飞至窗外。
我追出去,只看见落叶在他经过的地方飞舞成阵型。
本来有句话想告诉他:追不追得上一个女人,其实并不在你轻功有多高。
……
四个时辰之后,在路边我曝见夜飞蝠的尸身。
本是追得上的,但身边的叶子落下来纷扰他的听觉。
他决心勇敢一点,因为是在追一个女人。
但有些时候,这世界偏行残忍。即便你轻功再高超,人格再孤僻,决心再悲
壮;当在疾走如飞的时候,只要你的头骨撞在树杆,一样会死得很难看。
疾风间暴走,你当听见犹如狼嚎的声响。
而他告诉过我,修习轻功,正是沉溺这样的呼啸。
只不过秋意渐浓,零落的叶子打乱欣赏的方寸。这样机警的一个人,当他卸
下警惕,一片落叶足以夺命。
他跟她距离只得半里。亦嗅到她的发香。步点到最快,每一片叶子打在面上
犹如刀割。
他曾下意识的闪避,撞在一棵杨树,头骨碎裂,犹若花开。
我看着他的尸,长久无言。
恰是白露。冷风吹遍。天高湛蓝。
我终于知道,原来一个人轻功再高、身法再快也快不过春去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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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廿二日,秋高。
发肤焦躁,眼目失神。酉时,西风大作。黄沙迎面扑卷,无忌惮。
长安城南百二十里。朱雀庄。
「哗!是什么风将林公子吹至鄙庄?」
「秋天季节,遍野吹的西风。」
「公子往临安来?」
「正是。」
「便是逆风了?」
「呵。如何?」
「正思量公子大驾,所为何事?」
「白露过后,风沙一日大过一日。这样风起的时刻,无法再去行路。」
「公子请——」
「梁兄请——」
朱雀庄主的名字叫梁庭安。
两年前在姑苏,他花五十金请娘子占一卦,占的是仕途财运。
娘子请他辞官,于城北高处动土,建朱雀庄。
「命生玄武乱,金在西,克木,是以生灾变。倘有血光,朱雀事南,可有退
避法。主宅宜建瓴,覆琉璃玑,大理石阶。筑阳渠,植南木,池水正东。」
「依此法,可避灾劫,敛巨财。」
时年五月初八,天子文书至:长安太尉府里通反贼,其罪当诛。
燕云十八骑持天子书,一夜之间斩杀太尉府官员、仆众二百四十三人。
「梁某避此祸,全占公子相救。如今偏安于此,钱庄生意亨通,也算坐收巨
财,真当感激不尽。」
「乃是拙荆妙算,何况凡人各安天命。庄主不过尽去人事,如此说来是言重
了。呃……此来还有一句想问庄主,不知年内,拙荆有否来过宝庄探望?」
「未曾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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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梁庭安撒了谎。
其实娘子是来过的,并在庄内植下一池夜莲。
风水书上是这样记载的:莲逢水蔓,当解夜煞,御百害。大利阳宅。
那夜我在池边有过驻足,感觉暧昧。深秋天气,池中已是空阔,月影孤僻。
再无线索探看,便告就寝。
次日清晨转醒,整个朱雀庄已成灰质。尸骸散乱一地,不忍目睹。
惟余客房一间,孤立池边。庄内的珠光宝器俱被洗劫,梁庭安的首级放落在
废墟显眼处,嘴角有血凝。
官府尚未赶至,料想她尚在等我。
西北坡五里路,风口。
「看见灯盏的白灰,便知是你下的迷烟。」
「与你无干的事,不想要你看见。」
「何必呢,如此手辣。」
「你知道的,刑部发下文书,京都七大捕头正倾巢而出。正是怕他们寻我不
见。」
「拿人钱财,何必夺人性命。」
「可惜偏在昨夜,这双修罗刀暗自低鸣。便遂了它。」
后来她告诉我。杀人,并不关修罗刀的难静。而是梁庭安对我有所欺瞒。
那一夜的刀光,不过是一记明媚的借口。
燎一把火,以为从此荒成废墟。
但她不知,待到来年春夏,荒芜池水必会夜莲丛生。蔓而不妖,生之繁华。
有些迹象是难以消灭的,因为你根本察觉不到。那些,绚美光色下无声滋长
的暗涌。
就像修罗刀出鞘的锋芒,梁庭安看见的,只有强烈的幻觉。
「虞嬖。我后悔那日赠你刀。」
「林秀树。我也后悔那夜上你船。」
……
永照十四年。
惊蛰日。太湖。梅雨。
虞嬖被官府追杀,踏水而走。竟无端登上我的画舫。
官船靠上来,她便潜入我的睡床。
那夜红烛烧了罗帐,我为她拔出嵌入肩胛的飞刀,眼观锁骨漂亮。我并未碰
她,是因为那天我没有带伞。地址发布页 ltxsba.info
那个时候,在无锡柳桥,有另外一个女人撑起一柄油伞等我。我决定娶她。
……
「虞嬖。当夜若是你停下来,夜飞蝠也许就不会死。他不过想说两句话,而
你不愿聆听。」
说归说。其实我知道,人在什么时候生,或在什么时候死,都是有命数的。
而你在醉生梦死之间彷徨,便失去缘造的也许。
娘子曾说:缘在命之内,不在命之对。命理可以算计,机缘不可造作。
倘若遇见中意的人事,切莫强予施求,才落中正情缘。
「连风声都听不进,我还听他说什么;节气都不待他,我又何必等。」
虞嬖轻轻念我的名字:「秀,」
她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是醉生梦死?」
我想。某个人,倘若迷失彼岸的归宿;便忘来路。
「虞嬖,我真的烦透你们这些江湖人。分明是你要他死,现在却假惺惺在这
念佛。」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