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阴沉着脸。有时汪虹跟他说话，说几声儿他都没动静，稍微大声儿一喊，又把他吓了一跳。汪虹看他痴痴呆呆的样子，心里也着急，就说你怎么不去找老张商量商量？他有语言，关系多，说不定找个客户一下子全卖出去了。你自己瞎琢磨个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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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吱声儿，光抽烟，也不开客厅的灯，就在黑地儿里坐着发呆。烟头明明灭灭，真有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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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郝雨对汪虹说：“这批鸡毛服是砸了，都三月份了，谁还买？可生意还得做，我准备和两个朋友马上飞回去，再发一集装箱凉鞋来，正好赶上春夏之交，准好卖。你哪儿也别去，在这儿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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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虹问：“那两个朋友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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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雨说：“你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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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虹又问：“那你有钱吗？货都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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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雨说：“就是钱不好办，管他呢，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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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虹说：“我还有一千美元，你拿去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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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雨笑了，说：“还是老婆疼我，把私房钱都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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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虹说：“谁知道是不是你老婆，你凭良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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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郝雨去订了机票。是中国航班，直飞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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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五日下午起飞，这一天，布加勒斯特下起了暴雪，五米以外都看不见人。整整下了一天，还没有要停的样子。郝雨上午就冒着雪出去了，说有事要办，嘱咐汪虹为他收拾行装。行李早收拾好了，天也过了中午，还不见他的人影儿。汪虹心里这个急呀，坐卧不宁。就在这时候，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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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虹说：“你看几了？急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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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雨说：“没办法，事儿办不完。”拎起箱子就走，对汪虹说：“你就别去机场了，雪这么大。好好在家等着我，一到北京我就给你打电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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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虹头，问：“老张也不来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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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雨说：“谁也不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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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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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虹一个人孤伶伶地呆在房子里，望着窗外的暴风雪，心绪不宁。看看天色已晚，胡乱弄了口吃的，早早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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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半夜，突然听见有人用钥匙开门。汪虹把门反锁了，开不开。她怕得要死，裹着被子蜷缩在床头，不知要发生什么事情。那人见开不了，便敲门，小声儿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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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虹！汪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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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虹细细分辨，像是郝雨。可郝雨现在在天上呢呀！她战战兢兢跑到门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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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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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得外面就骂：“你脑子进水了！我是郝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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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虹还不信，说：“别骗人，郝雨已经回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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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个屁国！雪太大，飞机不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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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汪虹信了，赶紧开门，郝雨拎着箱子进了屋，说：“你发神经病呀？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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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虹就笑，“谁知道飞机就不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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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雨说：“真他妈麻烦，我有急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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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虹说：“飞机不飞谁也没办法，哪天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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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航班取消了，三天以后下一个航班走，误我大事儿了！”郝雨忧心忡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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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一天一夜的暴雪终于停了。正吃饭呢，朋友打来电话，说老张被人杀了。汪虹惊得把汤勺掉地上摔成了三截儿，听郝雨问对方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对方说就是昨天。郝雨撂下电话，心事重重地坐在餐桌前不吃也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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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虹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儿？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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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雨说：“在国外玩儿倒汇，迟早有这么一天。你想想，成天腰里掖着几万美子，手里拎着一大袋子‘累’，不出事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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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虹头，老张确实是这样，仗着有语言，人头儿熟，什么事儿都不吝。罗马尼亚‘累’不值钱，他常常左右两手一手一个大塑料袋，装得满满的都是‘累’，下了巴士进地铁，满世界疯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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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是吃不下去了，郝雨说：“走，咱们到老张家门口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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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虹说：“我不去，闹不好那凶手还在那儿藏着呢，来一个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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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雨说：“别发神经，赶紧麻溜儿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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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老张门口，看不出一这里曾经发生凶杀的迹象，依然如平时一样静谧。汪虹挽着郝雨的胳膊转过房角，突然发现有一个中国人站在那儿。汪虹以为必是凶手无疑，几乎瘫倒在郝雨身上。郝雨半拖半抱着汪虹来到巴士站，那位先生还在关切地注视着这位突然发病的女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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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雨如期飞走了，汪虹一个人守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茶饭不思，寝食难安。深夜，电话铃突然响起，汪虹拿起电话，是一个遥远的声音，一听便知道是国内长途。对方先问这里是不是郝雨先生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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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虹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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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说：“我是老张的儿子，我爸爸到底出什么事儿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