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quo;工分怎么算?还和打谷场一样么?
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锣响驱散了吴庄午后的寂寥。紧接着文化室的锣鼓声就咚呛咚呛地穿街越巷,响彻整个吴庄的上空了。这是宣传队的男青年们提前到场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因为林彪事件会给他们带来这等好事。大忙秋天不用去地里收割刨挑,高高兴兴敲着打着,就能挣到与受苦同样的工分。因此把锣鼓点儿打得既激越又高昂,仿佛要打出心中的狂喜。在这苦燥乏味的秋天,这热烈的锣鼓声是极有震撼力的,几个压抑不住心兴奋的七、八岁的
孩,都从街门
窜出来,探
探脑张望。慧慧本来是要问文景讨句话或是一个字条的,好对吴长红有个
待。听到锣鼓响便着了急,她还是忘不了争取第一流的表现,不论到哪个岗位都想赶个
场,抢个
功。因此,急急火火扔给文景一句话,∓ldquo;工分和打谷场一样,便旋风般刮走了。
陆文景一边往自留地走去,一边漫无边际地想:∓ldquo;慧慧象有什么喜事似的。她在党的征途中胜券在握了么?这春玲果然神通广大,不想在打谷场受累,果真能争取到半
制。打谷场上
们议论∓lsquo;小红太阳∓rsquo;和大美
恋
,这话可不是空
来风呢。如果在往
,一听到锣鼓声文景就会激动起来。她的容颜、她的表
、她的肌
和灵魂都会身不由己。她与
的对话会变成有节拍的道白。她的行动会含有活泼舞动的韵味。然而此刻,她那如烈火一般的热
却仿佛烧成了灰烬,怎么也煽不旺了。她一边走一边随意东张西望,连连牵牵,自己也不知在眺望什么。对那锣鼓声竟充耳不闻,似乎心神已游离于世俗之外。路上不断遇到端着饭碗跨出街门的乡亲们,他(她)们都好奇地问她这秋天的锣鼓是怎么事儿。她虽然也作了答,但却不知道别
到底向她说了些什么。
直到她自己家那密扎扎的玉茭地里,感觉浩瀚的禾野里只有渺小自己的时候,当玉茭的叶片如刀般刮割她的面庞和手臂的时候,当背着沉重的麻袋气喘嘘嘘的时候,她才理请那纷
的思绪。在她的潜意识里,认定慧慧已经给吴长红传了话,让他来她家的自留地里与她相会。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她嘴上念叨的是恨他恨他,心里却想他盼他。她从地
找到与别
家临界的土堰,一遭下了三行。如果吴长红来,就可以挨着她再下四行、五行。吴长红
活儿就象端着机枪冲锋一样,一扫就会横出一条村巷!有他在,她还用愁背愁扛么?
他是因为不会说软话、不会低声下气而不敢来么?傻瓜!哪怕你一声不吭呢?陆文景是大灰狼能吃了你?只要你披荆斩棘、雷厉风行在前
,就会将陆文景一颗心融化!
然而,当陆文景下了两个来,把一麻袋玉茭夯瓷实时,仍不见他吴长红个身影儿。都知道上午巳时和下午未时是巡田
休息的时候。因为这两个时辰正是光天化
之下农民们在田里劳作的时候,没有
敢偷。吴长红那个时辰繁忙,那个时辰清闲,陆文景心里都算计得清清楚楚呢。
此时,陆文景那发红的淌着汗水的脸盘已被玉茭叶片刮刷得伤痕累累了。散的黑发也象坠着露珠的蛛,沾挂了一脸。她掏出手绢来擦一把汗,拢一拢
发,那暗红的伤痕就更明显了。经过汗水的浸泡,犹如马蜂蜇过一样疼痛。后脖颈下那未被太阳晒黑的脊柱两侧也落满了玉茭尖顶掉下来的花
和黑屑。这让她汗湿的后背如同遭了虫蚁爬行一般奇痒难禁。然而,她咬了牙不去招惹这些痛处和难受。因为娘常常教导她:
活儿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体会身体的痛苦、怜惜自己。越是怜惜,就越不出活路了。此刻,她最不能忍受的是失望,对吴长红的失望。
娘曾吩咐她先下半麻袋,解解燃眉之急,宁少勿多。一来让颗粒多饱满几天,二来她姑娘家也好往家搬运。陆文景想东想西,不留神就下了满满当当一麻袋。一麻袋湿玉茭子,足足一多斤重。早超过了陆文景的承受能力。然而年轻气盛的陆文景却不肯服输。她把那扎
子勒紧,耸了肩腆了小腹,下死劲儿就往起拽。想把麻袋挪出地
,好叫路
帮她背起来。不想那麻袋却象装了铁砣一般纹丝儿不动。由于用力过猛,反扯得她小腹下倒割裂裂地疼痛。
陆文景不相信自己就奈何不了它。她双手叉了纤腰,稍稍休息一会儿,等那疼痛过去,又将麻袋推倒,试图象推碾滚子似的把它滚到一个高点儿的地堰上。以前有过这样的经验,当一捆柴禾超过自己的承受力、不能从平地上背起时,就利用块高地,用绳子捆好,结好绳扣,自己站在高地下,把背贴了那柴禾,两条胳膊伸绳扣里,发一下狠劲儿也就背起来了。于是,她就把那下过玉茭的秸杆踩倒、铺平,好给自己开辟个滚动的通道。可是,没想到松软的土地经不住重压,沉重的麻袋与秸杆的摩擦力依然很大。陆文景伸展腰身,双手推着那麻袋猛一蹬腿,胶鞋底子在秸杆上一滑,倒把自己重重地闪了一跤。尖俏的下
碰在秸杆上,擦掉一片细皮,倒也不算什么创伤。下身却如月经来
一般热乎乎涌出一
。文景低
一看,学生蓝裆中已洇出
红的一片。这姑娘好不纳罕,例假刚刚过去两星期,怎么突然就不期而至呢?∓ldquo;这朋友一向来去很有准
啊。没等她弄明白是怎么事儿,湿淋淋的又一
接踵而至。姑娘环顾左右,一片禾海。只好挑些软和的玉茭叶子来擦拭。擦着擦着就擦拭出满腹的狐疑和恐惧。既是非正常来
,就是不祥的暗示。会不会是村里
们常说的∓ldquo;崩漏、∓ldquo;赤白二带呢?家中两个病
,如果自己再得了
重症,可就彻底完了!唉,可怜母亲还期望自己充当擎天柱呢。
想到此,陆文景便浑身瘫软、脸色惨白,一点儿心气也没有了。她一蹲身坐到地埂上,发起了呆。这时,那三个夭折掉的兄长和瘦小的文德倒如影随形纷至沓来,一个个鲜活地撩她的眼帘。幻觉与眼前的困境不期而遇,陆文景望着那死猪样的麻袋,鼻子一酸,竟然伤心伤意地哭了起来。
地畔仿佛有辚辚的车声。陆文景一激灵站起来,首先把自己糟蹋下的那些花红的玉茭叶片收拢来,掩埋到田禾处。∓ldquo;他来了!她下意识地揪一揪娘那肥大的衣褂,扭
看看能不能遮住后裆。尽管在这种时刻,她也不愿意在吴长红面前展示一幅稀松邋遢的画卷。为了遮掩败迹,她又松了松腰带,将裤子高高地提起来,结得既
又利落。直到自认为一切都收拾妥帖,这才穿过稠密的田禾,抄近路迎了出来。
原来是∓ldquo;农劳子冀建中!
陆文景把刚刚采摘的一朵野牵牛花恨恨地摔在地上,茫然地立在那里。
∓ldquo;文景,要捎玉茭么?冀建中拉着平车越走越近。平车在高低不平的村路上发出辚辚的响声。
∓ldquo;能不能驮上呢?满满一麻袋呢。文景望见冀建中背后滚动着一座秸杆垒成的小山,她不能确定能否捎上。
∓ldquo;咳,这秸杆有什么要紧!冀建中三步并作两步拉过来,停在文景家的地边。他解开辕条上的麻绳,先把几捆秸杆抱到了文景家地里。然后,跟着文景来到她开辟的禾巷中,呼地一下将那麻袋扛上肩,搬到了平车上。
这真是及时雨呢。文景急忙跑到车后,帮他推车。
∓ldquo;你家也提前下了?文景问。她从那秸杆的数量上估摸,他家下得更多呢。
∓ldquo;咳,我那两个,一个比一个饭壮。早接不上茬儿了。冀建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