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经过他座位旁的时候,我心中的那恶气,终究还是没能压住。
我停下脚步,俯下身,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对着他的耳朵,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变态。”
我说完,便不再看他,径直走下了车。
站台上,我回看了一眼我刚才坐过的那个车窗。
我看到,那个中年大叔,依旧坐在原位。他没有因为我的辱骂而愤怒或者羞愧。
正相反,他的脸上,竟然带着一抹……心满意足的、甚至可以说是……很爽的微笑。
唉……
我无奈地叹了气,心中一阵反胃。
算了。
跟这种计较,只会
费我自己的时间。
我不再理会,转过身,大步地,朝着车站的出走去。
寻找记。
这才是,我今天回来的,唯一目的。
……
从宇都宫站的出走出来,一
与东京截然不同的、略带暖意的风,迎面吹来。这里的空气里,没有大都市那种行色匆匆的紧张感,天空也显得更加开阔。
我凭着记忆,走向熟悉的士站台。周围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那家我从小吃到大的饺子馆,那间我曾无数次在里面翻阅漫画的书店,它们都还在原来的地方,但看着它们的我,却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
在士摇摇晃晃的二十分钟里,我的思绪,很自然地,飘向了这次回家的另一个关键——我的父母。
自从我的身体发生变化以来,我和他们通过几次电话。每一次,都是母亲打来的,嘘寒问暖,叮嘱我注意身体,不要着凉,要好好吃饭。父亲则会在旁边,偶尔上一两句,声音依旧是记忆中那样,有些严肃,不苟言笑。
从表面上看,他们好像和我印象中的父母,没什么两样。
但……我总感觉,有哪里不一样了。
那份我从小到大,都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无形的“压迫感”,似乎减轻了不少。
我仔细地回想着。
以前的“结城佑树”,每次和父母通话,都像是一场业绩考核。
父亲总会用他那不容置喙的语气,旁敲侧击地询问我的成绩
,告诫我“男要顶天立地”,未来必须考上好的大学,进
一流的企业,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
。他对我沉迷游戏的行为,更是
恶痛绝,认为那是“玩物丧志”。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电话那
,他对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那份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母亲则是另一种压力。她会为我微不足道的成绩下滑而焦虑,会因为我内向不社
而唉声叹气,总担心我“这样下去,以后可怎么办啊”。
他们对“结城佑树”的期待,是一条清晰的、沉重的、通往“社会英”的独木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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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对于“结城优希”,他们的态度,却截然不同了。
电话里,父亲不再提成绩和未来的事,只是反复叮嘱我“在外面要注意安全”、“不要和不三不四的
来往”。母亲的焦虑,也从“你的前途”,变成了“你有没有在和朋友好好相处”、“有没有收到男孩子的奇怪骚扰”。
我终于明白了。
在他们眼中,我的生轨道,已经被彻底地、默认地,切换了。
那个需要为了家族颜面、为了社会地位而去拼命奋斗的“儿子”,已经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只需要被当成温室里的花朵,被好好保护起来的“儿”。
而这个“儿”未来的
生,似乎也不再需要她自己去披荆斩棘。凭借我现在的这副优秀的外貌,我
生的“顶天立地”,似乎就只剩下了一个选项——找一个优秀的、能为我遮风挡雨的男
,嫁了就好。
这个认知,让我感到了一种极其复杂的、哭笑不得的荒谬感。
一方面,是如释重负的轻松。那座压在我身上二十年的、名为“成为男子汉”的大山,一夜之间,消失了。我再也不用去背负那些沉重的、不切实际的期待。
但另一方面,却是一种更层次的、被“物化”了的悲哀。
仿佛我这个的价值,不再由我的
脑、我的努力、我的内在所决定。我的一切,都被简化、压缩成了“外貌”这一个单一的指标。我的存在,不再是为了成为“我自己”,而是为了成为某个未来“优秀男
”的、一件漂亮的附属品。
士到站了。
我走下车,眼前,是那片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安静的住宅区。每一栋房子,每一棵树,都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我凭着本能,拐过最后一个街角。
那栋熟悉的、米白色的二层小楼,出现在我的眼前。门的名牌上,依旧刻着那两个字——
结城
我站在家门,伸出手,却迟迟没有按下门铃。
门里面,是我的父母。是创造了“结城佑树”的、最亲密的。
但他们,却又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了解“结城佑树”的陌生。
我此行的目的,是寻找那本被遗忘的、属于过去的记。
而我即将要面对的,却是一场,关于现在与未来的、全新的挑战。
但最终,我还是按下了门铃。
“叮咚——”
清脆的电子音,打了午后的宁静
很快,门后传来了由远及近的、熟悉的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
“来啦——”
是母亲的声音。
门锁“咔哒”一声被拧开,门向内打开。母亲——结城和惠,出现在我的面前。她穿着一身居家的围裙,发简单地在脑后盘起,脸上带着看到归家
儿时,那种最自然的、充满慈
的笑容。
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除了,她看着我的眼神。
“哎呀,是优希啊!你回来啦!欢迎回家!”
她惊喜地说道,一边麻利地从鞋柜里拿出我的拖鞋,放在我面前。
“我……我回来了。”我的喉咙有些涩,勉强地回应着。
“快进来快进来。”
她将我拉进玄关,然后捧着我的脸,仔细地端详着,眉立刻就心疼地皱了起来,
“我的天,怎么回事?眼底下怎么有这么重的黑眼圈?在东京是不是又熬夜了?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孩子要早点睡觉,对皮肤才好啊。”
她的指腹,带着母亲特有的、温暖而粗糙的触感,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脸颊。这份触感,是我所熟悉的。但这份话语里的、针对“儿”的关怀,却让我感到一阵阵的陌生和不适。
“还有,怎么就穿了这么一身就回来了?恤短裤的,是方便,但早晚温差大,也不知道多带一件开衫,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她的唠叨,也和记忆中一样。只是,过去她唠叨的内容,是“你又把钱花在游戏上了”、“你看看你那得像狗窝的房间”。而现在,全都变成了对我这个“
儿”的、关于外貌和身体的细枝末节的关心。
我换上拖鞋,跟着她,走进了那间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客厅。
父亲——结城健一,正坐在他那张专属的、有些掉皮的单沙发上,看着午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