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问,这一切,必然是沈翯的手笔。
沈昭华心大好,仿佛长途飞行的疲惫都被这满室花香涤
净。
她拉开椅子坐下后不久,沈北昆和沈峤也陆续到了。
沈北昆照例问了她休息得如何,时差倒得怎样。
沈峤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在沈昭华和桌面上的布置之间短暂扫过,心下了然,却没说什么。
他今天穿了身浅色的休闲装,看得出是准备出门。
“爸,妈,我吃好了。”没过多久,沈峤便放下刀叉,用餐巾抹了抹嘴,站起身,“约了宓总九点半开球,我得先走了。”
沈北昆点点,叮嘱一句:“中午别喝太多。”
沈峤应了声,朝沈昭华略一颔首,便吩咐佣将球包装上他的车,步履匆匆地离开。
餐厅里安静下来,只余刀叉轻碰瓷盘的细微声响。
沈翯从连接着健身房的侧廊走过来。他换了一身净的浅灰色运动套装,短袖下手臂线条流畅,短发还带着微湿的水汽,周身散发着运动后
净清爽的气息。
“爸,妈,早。” 沈翯走近餐桌,径直走到沈昭华身边的位置坐下,见她气色不错,眼中神采奕奕,便放心下来。
沈昭华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眼中的笑意更了几分,她放下刀叉,自然地伸手,“花和早餐,我很喜欢。还是你最贴心”
说完又转向佣,“给阿翯倒杯咖啡。”
沈翯拿起湿毛巾擦了擦脸,对母亲笑了笑:“您喜欢就好。刚回来,吃
点清淡开胃的。”
佣端来黑咖啡,沈翯接过,喝了半杯。
沈北昆用餐巾仔细地按了按唇角,目光转向刚刚落座的沈翯:“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沈翯将杯中最后一点咖啡饮尽,放下杯子,迎上父亲的视线,“妈难得回来一趟,我周末多陪陪她。”
事实上,得知母亲当晚会到家时,他便已经让助理王琦推掉了周末所有的应酬和。昨的牌局他必须去,但除此之外,所有时间,他都留出来。
母亲的归期总是飘忽不定,他不想错过。
沈昭华闻言,眼睛里的光彩更盛了,唇边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你这孩子,有心了。”
沈北昆对这幅母慈子孝的画面不置可否,面上看不出绪波动,只是点了下
,道:“那刚好,中午你舅舅要过来,你跟我们一块儿在家里吃。”
听到“舅舅”二字,沈昭华脸上的热切稍稍降了温。
沈昭远,她的双胞胎弟弟。明明只比她晚出生几秒钟,格却南辕北辙。
她耽于艺术与,追求绝对的自由与真实;他则内敛、沉稳,心思缜密,在政坛上步步为营,年纪轻轻便已坐到市秘书长的关键位置,是沈家政治版图的重要一极。╒寻╜回?╒地★址╗ шщш.Ltxsdz.cōm
沈北昆当年选择与她联姻,除了看重她父亲彼时的地位,沈昭远这个极具潜力的小舅子,也是重要的考量因素。
某种程度上,沈北昆与沈昭远的共同语言,远比跟她这个妻子多得多。两在权力运作、利益
换上的默契浑然天成。
沈昭华有时甚至会生出些荒诞的念:若非世俗的枷锁,丈夫那般务实的
,或许更乐意与沈昭远结成“秦晋之好”。
她并不讨厌这个弟弟,只是,他的到来,意味着这栋宅子里又将充斥那些她避之不及的的谈。她的心思早已飞到了另一栋楼的琴房,飞到了那些流淌的音符里。
早餐用罢,沈北昆起身去了书房。
沈昭华放下餐巾,已有些按捺不住,她看向沈翯,眼神里满是期待,“昨晚听你拉肖斯塔科维奇,感是对的,但手上的功夫退步太多了。我们去合一曲,我给你好好磨磨。”
沈翯却并未立刻应下,他细心地观察着她的神色,关切地问:“您刚回来,时差倒过来了吗?力跟得上?”
长途飞行加之时差颠倒,对身体的消耗不小,他不希望母亲勉强。
沈昭华摆摆手,神采飞扬,“没事,在飞机上睡得足,昨晚也休息得很好,现
在神着呢,完全没问题。”
听她这么说,沈翯这才放下心来,唇角微扬,眼中漾开笑意:“好。”
推开琴房的门,暖融融的光线铺满了木质地板。
沈昭华走到琴柜前,取出了自己那把瓜奈里家族制作的古董琴,色泽温润,琴身线条流畅优美。
她动作娴熟地给自己的琴调着音,细碎的音符在空气中跳跃,显示出演奏家扎实厚的功底。
调好音,试了几个音阶,沈昭华满意地点点。她转身,从旁边的架子上抽出一本琴谱,在谱架上仔细放好,翻到其中一页,指尖在乐谱上轻轻点了点。
“这首亨德尔的,我和你很久没合过了。”她侧过,看向已经架好琴的沈翯,“来,从慢板开始,你跟着我的节奏。”
(四十一)响
舒缓低沉的琴声,像水般温柔地漫进艾明羽的意识。
昨夜从榕雁山庄回来后,她身心俱疲,杨裕田却没有放过她,在浴室里折腾了许久才罢休,导致她睡得极沉。
这突如其来的音乐,打断了她的睡眠。
她揉着酸胀的太阳,睡眼惺忪地披上真丝睡袍,循着声音走向客厅。
客厅中央,餐桌旁,杨裕田正弯着腰,全神贯注地摆弄着一个大家伙——一台造型复古的黑胶唱片机。
棕色的木质外壳,黄铜色的唱臂,黑色的胶木唱片在唱针下缓缓转动,乐声便是从那巨大的喇叭形扩音器中流淌出来。
杨裕田穿着家居服,背影宽阔,动作间带着几分生疏的好奇。
艾明羽靠在门边,看着这一幕,眉心微蹙。她知道杨裕田艺术、音乐这些“无用之物”,向来嗤之以鼻。连打高尔夫,也不过是为了融那个圈子,当作社
和身份的标签。
怎么突然转了,玩起这种附庸风雅的东西?
“买这个做什么?” 艾明羽走过去,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杨裕田直起身,转过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醒了?吵到你了?”
他指了指那台机器,解释道,“我听说沈总 中提琴拉得很好,是专业水准。我想着,咱们以后跟红湖,跟沈总 打道的机会还多,我也听听古典乐,磨磨耳朵,找点共同语言,关系也能拉近些。”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一张唱片封套,上面印着一位神肃穆的音乐家肖像。
为了“拉近关系”,他倒真是舍得下功夫。
艾明羽心底滑过怪
异的感觉。杨裕田的话,让她意识到一个被忽略的事实——她对沈翯,其实知之甚少。
在波士顿那几个月,两的关系虽然亲密无间,每
同吃同住,身体纠缠,可她从未真正试图去了解过他的世界。
他除了打牌之外的好,他那些过往的经历,她都兴致缺缺。她只知道他会做饭,会讨好
,在床上青涩又卖力。
于她而言,沈翯只是一个特定时空下的玩伴,一个满足生理和绪需求的工具。相处的
子里,几乎都是沈翯在揣摩她的喜好,迎合她的心思,她心安理得地享受,却从未付出过对等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