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父,尤其是在沈北昆这里,向来是最实际的,只投资给最有出息的孩子。
从前沈翯的心思全然不在家族生意上,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拉琴、打牌,甚至离经叛道地跑去v混了两年,沈北昆自然对年长懂事的沈峤更看重几分。可后来,沈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转了子,收敛起那些棱角,开始展现出惊
的商业天赋与手腕。
明、果决、眼光独到,比他这个浸
商场多年的长兄,还要高出几个段位。
沈北昆心中的天平,也自然而然地地开始向小儿子倾斜。
这是丛林法则,优胜劣汰,沈峤懂;可懂,不代表能甘心接受。
沈昭华拉着沈翯,在长条沙发上坐下,沈北昆则和沈峤,分别坐在两侧的沙发上。
沈昭华侧过身,视线始终胶着在沈翯脸上,仿佛看不够,她拉过沈翯的手,语气关切:“你最近在忙些什么?上回电话里,听你说在看一个什么……科技公司的项目?”
她对生意场上的事,向来漠不关心,能记住这个,已是难得,全因那是沈翯在做的事
。
沈翯任她拉着,点了点,“明裕科技,做半导体的,刚投了
。”
“哦。”沈昭华应了一声,她指尖在沈翯肩上轻点了一下,眉心微蹙,“家里的事,够
的了,那些乌七八糟的,你跟着掺和,妈妈看着也心疼。别把自己弄得太累。过阵子,跟我去罗马住几个月,散散心。”
沈翯心下了然,又是老调重弹。
少年时,他随母亲去欧洲小住半载,本以为是母子团聚,却不料那几个月,不过是陪她周旋于形形色色的“艺术家”之间。
那些才华横溢的男,画家、乐手、诗
、策展
,走马灯似的换,个个都是她的
幕之宾。
她在沈翯面前从不避讳,坦得近乎残忍。
沈翯最终无法忍受,独自回国。最╜新Www.④v④v④v.US发布
沈北昆适时地轻咳一声,打断了沈昭华,“小翯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家里的担子也重,哪能说走就走。”
沈翯转,对着母亲,语调放缓了些:“妈,这阵子恐怕走不开。”
他停顿片刻,又补充一句,“圣诞前,我要去欧洲开个会,到时候过去陪您过节。” 说着,安抚地,在沈昭华的手背上拍了拍。
沈昭华听了,面上露出几分不满,但这毕竟是沈翯自己的意愿,最终没再说什么,只叹了气。
沈北昆的目光从沈翯身上移开,落在沈峤脸上,神色严肃了几分,直接切正题:“南城那块地,手续办得怎么样了?”
提到正事,沈峤立刻收敛了心神,坐直了身体,恭敬地回答:“都差不多了,爸。规划局和国土局那边,我都打点好了。只是……”
他话锋一转,面露难色,声音也低了几分,“城南区政府那边,新上任的那个李区长,有点油盐不进。”
沈翯安静地听着,心里已将事的脉络理得清清楚楚。
南城那块地,牵扯的利益太大,沈家势在必得。官面上的路子走不通,父兄接下来的手段,无非就是那些——威,利诱,或是抓住对方的把柄,釜底抽薪。
敬酒不吃,那就只能吃罚酒。这些套路,他从小看到大,早已见怪不怪。
只是这些事不该污了母亲的耳朵。
沈翯侧过脸,打断了对话,对沈昭华提议:“我最近好久没练琴了,手都生了。您难得回来,不帮我指点一下?”
沈昭华的注意力立刻被拉了回来,那些七八糟的字眼瞬间被抛诸脑后,她眼眸一亮,欣然应允:“好啊,去琴
房。”
她起身,沈翯也跟着站起来,两一前一后,绕过客厅,上了二楼。
沈北昆和沈峤的谈声,随着他们的脚步,渐渐被隔绝在身后。
穿过长长的玻璃廊桥,夜色在两侧铺开,廊桥连接着主宅与另一栋独立的建筑,琴房就在那里。
沈昭华走在前面,脚步轻快,她兴致勃勃地同沈翯讲着这次欧洲巡演的趣事,哪位指挥家又在排练时发了脾气,哪位年轻的钢琴家才华横溢,眼神炽热,又在哪座城市的沙龙上,遇见了有趣的灵魂。
她的世界,永远围绕着艺术,五光十色,生机勃勃。沈翯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两声,目光落在母亲的背影上。
推开琴房的门,一木料与松香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的时间,仿佛凝固在了沈昭华离开的那一年。
大面积的留白墙面,零星挂着挂着她当年和沈翯一同挑选的古典艺术收藏,几幅中提琴手稿的原件被心装裱,地上铺着色泽古朴的欧洲中世纪地毯。
一切都维持着原样,像一个被遗忘的旧梦。
沈翯走到琴柜前,挑了一把他用得最趁手的琴,那是母亲送他的成年礼物。他调了音,试了几个音阶,然后将琴身架好。
吸一
气,弓弦相触。
肖斯塔科维奇,p.147。
这是作曲家生命中最后一部作品,充满了对死亡的思索,对过往的追忆。琴声低沉、压抑,却又蕴含着巨大的张力,像是在幽暗海中缓缓涌动的暗流,在空旷的琴房里回
。
沈昭华在不远处的扶手椅上坐下,安静地听着,身体微微前倾。
她闭上眼,感受着乐曲中的绪流动。儿子的演奏,
感处理比从前细腻了许多,那些挣扎、困惑、宿命般的悲怆,被他诠释得淋漓尽致。
只是……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沈昭华轻轻叹了气,睁开眼,目光落在沈翯持琴的手上。
技巧生疏了,运弓的力度和速度控制都失了准,揉弦也显得僵硬。想必,自从上次见面,这大半年的时间,他摸琴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站起身,走到沈翯身边,先是肯定了他的感表达,又指出了几处技巧上的瑕疵。
“感很到位,但手上功夫不能丢。” 她说着,自然地伸出手,捉住沈翯的左手腕子,指腹在他按弦的指尖上轻轻滑过,“我看看你的左手,是不是连茧子都没了?”
母亲指尖的温度
传来,沈翯的身体却猛地一僵。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起了几个小时前这只手都做过什么。
沈昭华被他突兀的变化弄得一怔,松开手,莫名其妙地看着儿子骤然变得僵硬的脸。“怎么了?阿翯?”
沈翯避开她的视线,眼神闪烁,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低声找了个蹩脚的借:“……太久没见您了,不大习惯。”
沈昭华看着他躲闪的神,虽觉得奇怪,却也没有过度追问。
她了解这个儿子,有些事,他不愿说,便问不出来。最终只是笑了笑,将方才的异样轻轻带过,又回到了她自己的逻辑里:“看吧,就是离得太久了。所以才让你多去罗马陪陪我呀。”
又来。
沈翯听着母亲的话,放下琴弓,伸手揉了揉眉心,带上几分玩笑意味:“每次我去欧洲,您哪儿有什么时间陪我?最近谁又住在您的房子里?还是上回那个叫r的画家吗?”
沈昭华对儿子语中的揶揄不以为意,甚至颇为坦然地弯了弯唇角。
对她而言,与艺术,本就是一体两面,无需遮掩。
“你懂什么,”她嗔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