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鉴赏一件奇物。
她抬起,看向苏夜白,神色不变地问道:“公子这茶碗,是何处的窑烧的?倒是个会说话的稀罕物。”
苏夜白知是灶君作祟,耳根微热,只得含糊应道:“此乃家传旧物,平里……话不多。”
那碗中声
音又急急道:“上月还为城中李员外改了祖坟风水,如今李家进斗金!家中尚有祖传田产百亩,地窖藏金千两,只待良缘!”
王媒婆听罢,缓缓搁下茶碗,脸上竟露出一丝专业的为难之色。她对苏夜白说:“公子,恕老身直言。您这门亲事,怕是不好做啊。”
苏夜白一怔,问:“却是为何?”
王媒婆叹了气:“您这身家背景……过于新奇。寻常
家的姑娘,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似您这般能与仙家器物通灵的,老身恐怕得去道观里给您寻一门亲事,方才般配啊。”
言罢,竟是对着茶碗也作了个揖,起身拂袖而去,中还念念有词:“文曲星下凡,家资万贯,还得神仙作保……这张家是凡
门户,攀不上了,攀不上了。”
苏夜白哭笑不得,待媒婆走后,方才对着灶台长揖:“神君这般相助,小子实在消受不起。”
墙上油烟聚散,灶君现形,亦是满腹委屈:“我句句实言,如何反倒将她吓跑了?你上月不是画了只蝴蝶,引得真蝶绕窗三?那首《鬼雨吟》不是自己读得泪流满面?这便是‘惊鬼神’啊!至于李员外祖坟——”
灶君理直气壮地一拍大腿:“那你路过,随
说了句‘此地
木枯黄,恐伤地脉’。我当晚便
梦托告于他家坟地的土地,言说此乃‘上峰’勘查之语。那土地不敢怠慢,连夜便令土中蚯蚓松土三尺,使其改了气运!此乃神界公文往来,怎么能说是假的呢?”
苏夜白苦笑:“那田产黄金又是从何说起?”
灶君指向院中:“你那畦韭菜不是整整百丛?此为‘百亩’之雏形!至于黄金,你那罐里积攒的铜钱,串起来在月光下看,难道不像金条吗?”
苏夜白终是无言,对着灶君再揖,自去磨墨作画。
此事过后两,苏夜白于灶台上发现了一张纸条,以香灰写就,字迹古拙。只见上面开列着一串新的择婿
选,旁边还附有灶君的批注:
“其一,邻家大黄猫。批注:身强体壮,善捕鼠,八字合。
其二,院中柳树之怪。批注:身家清白,扎根于此,绝不外跑,
柔顺。
其三,城隍庙前东侧石狮。批注:公门出身,家业稳固,且与张家小姐命格相契。”
苏夜白看着那名单,又看了看自家灶台,终是没说什么,只是提笔将那“石狮”的名字圈出,在旁注曰:
“别不合,况闻此狮镇守城隍庙东,素有‘东狮’之名,一宅恐难容二主,小子亦
不愿效颦啊。”
第四章:画中影
霖安城里新近来了一位姓钱的富商,做的是绸缎生意,出手阔绰,又喜欢行善,没过多久就在城里得了个“钱善”的名号。发;布页LtXsfB点¢○㎡
这天,钱善慕名来到苏夜白的旧宅,说是想求一幅肖像。他生得面庞丰润,眼带笑意,一身衣饰极尽奢华,言谈间给
一种春风般和煦的感觉。苏夜白答应下来,和他约好三天后取画。
等富商离开,苏夜白便研墨铺纸。可刚勾勒出形
廓,他就觉得画室里
风阵阵。凝神再看时,只见那富商
廓的背后,不知何时紧紧贴上了一个没有舌
的怨鬼。那鬼魂身形枯槁,面色青白,正不停地对着苏夜白比划着割喉、推落之类的惨状。
苏夜白心里明白了。他不动声色,顺其自然,将那丝怨气化成的惊惧神色,巧妙地融进画中眼角与眉梢的
影里面;又将那鬼魂无声的控诉,画成一双死死抓住椅脚青筋
起的手,藏在座位下方的光影变化之中。
三天后,钱善如约前来。画卷展开,他见画中正是自己,笔法
妙,不由抚掌大笑。可笑声还没落下,他的目光就凝固了——他看清了画中
眼神
处那一丝惊惧,又瞥见了
影里若隐若现的鬼手。钱善
立刻就像是在闹市之中突然听到了惊雷,在温暖的席上骤然触碰到了冰霜,他全身的血仿佛一下子冻住了。
“这是妖术!”钱善猛地抬
,厉声喝道,“你区区一个画师,怎么敢用这种幻术来侮辱我呢!”
说完,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发力,把画撕得碎。之后又从袖中摸出一枚铜钱,扔在苏夜白脚边,用冷笑的语气说道:“这种江湖的骗
法术,就只值这个价。苏先生,你好自为之。”说完就拂袖而去。
苏夜白沉默地站在满地碎纸中。他将画的碎片一一拾起,连同那枚铜钱,一起放进火盆,点火烧了。最╜新↑网?址∷ WWw.01BZ.cc待纸灰燃尽,他把尚有余温的灰烬和那枚铜钱扫进一只小布袋。夜后,苏夜白提着布袋来到城外的河边,将袋中之物全部撒进河中,然后对着河面作了一揖,便转身离去。
这件事之后,钱善似乎并没将它放在心上。为了彰显声望,他反而在城里大摆流水席,接济穷苦,又请了城中另一位名气更大的画师,为自己重绘肖像,并定于三天后在自家府邸门前当众展示,用以彰显他仁善的名声。
到了那天,钱府门前攒动。吉时一到,钱善
满面春风地亲手揭开画上的红布。
红布落下,众却是齐齐发出一声惊呼,接连后退。
那崭新的画卷之上,根本不是钱善的笑脸,而是一张青白枯槁的鬼面,
中空空如也,双目圆睁,死死盯着画外的钱善
。
钱善吓得魂不附体,尖叫一声,当场将那幅画也撕了个
碎,狼狈地逃回府中。
然而此事并未了结。从那天起,钱府怪事频出。他新进的昂贵绸缎,一夜之间,竟然全都印上了那张青白的鬼脸;家中擦得锃亮的铜镜,照不出影,只能映出一个无舌的怨鬼;就连他饭碗里的汤水,倒影也都是那张可怖的面容。
不出十,钱善
就被折磨得形销骨立、
神失常。一天
夜,他终于忍受不住,疯也似地冲出家门,在街上狂奔,
中大喊:“有鬼!有鬼!”
他慌不择路,正好撞上一。那
提着一盏灯笼,正是
夜归家的苏夜白。钱善
一把抓住他,状若疯癫地叫道:“是你!是你这妖
搞的鬼!你究竟用了什么缺德的妖术!”
苏夜白静静地看着他,将灯笼举高了些,照亮了他惊恐万状的脸。
然后他缓缓开,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钱善
耳中:
“所谓绘画这件事,无非就是将眼睛里所看见的东西,移动到纸张的上面罢了。我的画,阁下当初是已经亲手撕掉了的。如今夜夜之间纠缠于您的,想必是您自己的画吧。”
第五章:书魂
霖安城西的藏书阁,一直都有些怪事。
这座阁楼早已荒废,然有传闻,说夜半常能看见阁楼顶层有灯火之光,如同鬼火一般,幽幽地亮起,到了天明时分,它又会自行熄灭。曾有好事且胆大的书生,结伴于夜间前去探查,可推开阁门,除了满地灰尘与朽木之气,并无他物,更寻不到半点灯火的踪迹。此事一传,便成了城中一桩不大不小的怪谈。
苏夜白听闻此事,心中便已有了几分猜测。
到了这天夜里,他独自一,提着灯笼,来到了藏书阁下。三更时分,他凝神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