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花垂眸,察觉她的心绪微转,柔声道:“公主放心。墨统领武艺绝伦,定能凯旋而归。届时,便是他荣归本朝之时。”
乐安眼角仍红,却终于轻轻点了点。
霜花暗暗松了气,随即吩咐车夫绕行繁华长街,想借此分散公主心思。
车行至一处繁闹之地,只见高楼林立,红灯笼垂挂。群喧哗声中,一座金字大匾赫然
目
“醉琼楼”。
那匾额鎏金生辉,楼阁雕梁画栋,极尽华丽。酒香自楼内溢出,伴随丝竹声与热闹笑语。
霜花含笑道:“这里正是醉琼楼。公主以前最的酒楼,里
有您偏
的玉钗酥与桂花酿。
婢已让侍卫去取,待回府时便能奉上。”
乐安愣住,眼底闪过一丝恍惚。
她不记得了。
不记得这楼,不记得这里的点心。脑海里只隐隐有一抹陌生却熟悉的氛围,似乎原主曾常来,却已与自己无关。
“……是吗?”她轻声应着,语调若有若无。
霜花微低,不敢多说。
正此时,前方街走来一抹身影。
白衣如雪,一袭广袖长衫随风拂动。
男子
步履悠然,眉目温润,神色带着淡淡笑意。
眉眼间有一种与世无争的清雅,却让不敢忽视。
街皆忍不住回首,窃窃称赞。
那便是温辞。
月影楼最负盛名的花魁,称“弦心公子”。
因他琴音清澈动,弹指间足以拨动
心,故得此雅号。
霜花微微侧身,凑近车内低声介绍:“公主,那便是月影楼的温辞。昔称弦心公子,素来以温润风雅着称。他曾与您一同游湖……那
,便是与他同去时出了事。”
乐安心一震。
游湖、坠水、模糊的片段浮现,笑语、摇的舟身、忽然的冰凉与窒息感……却始终看不清脸。
她怔怔凝视着那道白衣身影。明明记忆空白,但心却不知为何微微颤动。像是被琴弦无声拨动,
处的某根神经被牵引。
温辞显然已看见车驾,目光在帘后一瞬停留,随即向前一步,含笑拱手“许久不见,公主可安好?”
声音低缓清澈,似琴弦轻轻一拨,带着温柔却不卑的气韵。
乐安心一
。脑海里,闪过模糊片段,似有
在酒席间,将她轻揽
怀,笑意温柔地将酒盏送到唇边。温热气息、醉意氤氲。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霜花一惊,正欲开斥责,却被乐安抬手制止。
“……本宫无恙。劳公子挂念。”
温辞眸色不动,语气仍如春风:“那湖上之惊,至今仍心有余悸。今
得见公主无恙,温某心底也总算安心了些。”
语调不急不缓,既不咄咄,也不退让卑微。只是那份温润如水的气息,让
几乎无法拒绝。
乐安心绪翻涌,却强行压下。她收回目光,淡声道:“嗯、本宫乏了,先回了。”
霜花猛地抬眸,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她太清楚,若是往昔,公主绝不会当街拒绝温辞。
曾几何时,公主几乎流连月影楼,对这位弦心公子更是偏宠非常。
如今竟转身冷淡?
温辞却未有一丝失态。只是淡然一笑,衣袖轻扬,再次拱手:“既如此,便不打扰。愿公主安好。”
言罢,他转身离去。白衣身影没,清朗如竹。
车内,乐安垂下车帘,心微微发紧,掌心已沁出薄汗。
霜花侧目,心中波澜暗涌。公主,真的变了。
街市依旧繁华喧嚣,却在
乐安心底留下了一抹难以抹去的影子。那一身白衣,那一句温声,像花影般刻下痕迹,隐隐萦绕不去。
第21章 孤灯醉影
别了温辞,车马缓缓驶回府邸。
车中静悄无声,乐安背脊挺直,却自始至终未曾开,只是指尖微微蜷紧,心底有一
说不出的熟悉感,像是有
在耳边轻声低唤,却又分明不属于自己。
她很快将这份悸动压下,冷冷地告诉自己:必然又是原主荒唐风流留下的痕迹。
霜花坐在一旁,终究还是开了,低声道:“公主,温辞公子在您坠湖昏迷的那段
子,几乎每
都来府门请罪,直至您醒来。只是后来数次再来,都被墨统领派的亲卫拦下……”
乐安微怔,心忽而一震。她猛地意识到,墨玄从未提过这些。
霜花垂首,声音压得更低:“婢斗胆猜测,墨统领是怕旁
与您有所牵扯,才不容温公子再近身的。”
乐安先是一愣,随即弯唇笑了笑,眉眼温润,喃喃低语:“真像他。”
那一刻,空落的心彷佛被细细填满。
而在另一,刀光血影之间。
千名兵
夜兼程,追踪至山区密林。那些匪徒,正是昔
暗杀公主一行的余孽,盘踞山巅,窟
隐秘。剿灭需时十
至半月,战况凶险。
墨玄置身其中,心神却常被远方萦绕。
夜里,便收到了墨玄远征传来的第一封家书。
拆开信笺的瞬间,花瓣自里轻轻飘落,落在掌心。那是她最
的初夏夹竹桃,花色淡
,香气微甜。
字迹熟悉而冷劲,却字字含:
“安。勿念。思卿。”
短短三句,胜过千言。
自那之后,皆有信。或是一片新折下的羽毛,一尊削得略显笨拙的小木雕。看似寻常,却无不浸透着他的心意。
而暗中,墨玄更早已安排暗卫,将她的动静回报至军中。甚至细至她午膳吃了几道菜,夜里是否安眠。
她浑然不觉,只觉每都被
切牵挂,心底寂寞虽仍在,却有了温热依依。
同一时夜,公主府内偏院,楚轻臣烛火前独坐。
书案上摊开的,是有关墨玄血脉的密卷。字字冷冽,记载着隐秘。
他读到手指颤抖。
西北侯一族的血脉悲剧,与墨玄的身世,彷佛互为映照。
他心底恨意翻涌。是该恨乐安?恨她未曾守住先帝婚约,
令侯府后嗣沦为笑柄?还是该恨这颠倒的世道,忠良之后尽皆弃子?
笔尖在纸上重重划过,却终究停住。
他的心,纷纠结。恨,怨,却又无法割舍那纵然短暂却真切的悸动。
几过去,乐安心境愈发焦躁。
夜静时,孤枕难眠的空落仍难以驱散。她的身子似乎也习惯了墨玄的拥抱与整夜
气滋养,如今独自一
,竟觉夜夜难眠,渴望愈加难抑。
那一夜,烛影摇摇,她终于低声吩咐:“霜花,取酒来吧。”
霜花依旧按照往习惯,备来数壶果酒。却不知,如今的公主,酒量早已不同。
乐安仰首一杯接一杯,本以为能换得沉睡,却不料面色飞红,眼神渐渐氤氲,唇角却还带笑。
“公主,楚公子求见。”霜花低声通报时,根本没察觉公主已醉意浓重。
片刻后,楚轻臣缓步殿,月白长衫,气度清峻。
乐安手中酒盏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