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狭般的淘气神。怪的是这份似笑非笑,与在厢房缠绵时有着微妙的不同,甚至和她父亲都不一样,仅五官是熟悉的,带着异样的陌生与违和。
“你是他很想要的那种儿子,可惜他只有儿。即使我娘亲故去已久,为此他从没原谅过她。”
石欣尘顿了顿,犹豫得十分明显。
“你的内力……是不是突然消失了?”大概自知此问怪异,努力试图圆说,强颜笑道:“堂堂东燕峰掌门的高足,不可能身无内功,一味运使筋骨蛮力,未免太不合理。恁谁都会怀疑——”但实在是不擅扯谎,才起了个便说不下去,索
闭
,放弃得也算果决。
果然。她不知道。耿照心想。
她对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并非一无所知。然而那不过是推论,绝非亲身所历。
她不确定她对他做了什么。那并不是她,尽管她们拥有一模一样的脸庞,差堪仿佛的身量,以及其实不甚相像、腴瘦各异,只是同样诱以死的惹火胴体。
那不是石欣尘。
在厢房里死命榨取他的尤物,是另一个。
第卅六折 诗礼发冢,脂画冰镂
此后两一路无语,直至阙牧风等候处,耿照才留意到厢房的所在,乃是一座独立小院的西厢,与堂屋间以高雅的海棠形
门相隔,门上有四字题匾,然而院墙内外爬满的五叶地锦掩去刻字,便院门大开也难望见。
小院朝外的大门上原也应该有匾,不知何故取下,留了个空的突兀位置。
石欣尘板着俏脸转述了父亲的话,见阙牧风恨不得抓耳挠腮,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暗叹了气,殷殷叮嘱:“张冲前辈
子孤僻,你别独个儿去,也别带太多
,老成的三四名即可。莫忘礼数。千万记得,定要带上二爷具名的拜帖。”
阙牧风本欲说几句俏皮话,见她眉心紧蹙,是真的担心张冲撕了自己,胸中柔涌动,定了定神才道:“我理会得,姑姑勿忧。”视线一到她
面上便再也移不开,怔怔瞧着,仿佛能多看片刻也好。
石欣尘不好当着旁的面说“你别瞧我”——怎么听都像
话——恼他不看场面,索
装作没看见,转对耿照。“
赵公子,作坊虽在后山这厢,但弟子起居都在前山。饮食、睡眠还请公子移驾,与伍伯献他们一道,比较方便。”
耿照想起那与她容貌极似的神秘郎曾说“今晚我来寻你”,唯恐错过解谜对质,装着浑不着意,随
道:“我对吃睡没甚要求,愿以工作为先,毕竟已与山主订下三
之期,时间有些紧。不麻烦的话,可否让我就近住在这里?睡于作坊亦无不可,有棉被
粮便能凑合。”
石世修有言在先,凡锻造所需,无不应允。以此为名,石欣尘势必无法拒绝。
郎没料到他会提出这般要求,雪靥微红,淡道:“那也不是今夜。有劳赵公子往前山客舍屈就一夜,明儿我再请示山主,他老
家若允,我再唤
将留梦轩打扫
净,供赵公子使用。”耿照始知此间名唤“留梦轩”。
阙牧风见他还欲开,伸臂圈住他脖颈,箝得少年几乎离地,笑道:“好啦好啦,我带你到前
吃饭去。姑姑,此际
未全落,我扒两
饭就走,决计不耽搁。许久没吃李大娘的菜,委实想念。”见玉
不置可否,赶紧挟耿照离开。
“你小子瞧着挺机灵,怎就不看脸色?”
阙牧风连连咂嘴,笑得无比暧昧。“留梦轩是老不死昔藏娇用的金屋,没准里
有许多既咸湿又快乐的回忆,岂容他
二次玷污?要也是他亲自弄脏才对,你小子也配滚他的床单?”
“……藏娇?”耿照可以说是震惊了。石世修瞧着仙风道骨飘逸绝俗,这两字与他的形象太过扞格,光想便觉不适。
阙牧风乜着他,轻蔑中不无怜悯。“那厮也是,也会
好吗?要不我姑姑是石
里蹦出来的?”
石世修曾纳一妾,说是“纳妾”,实际上并未明媒正娶,而是偶然救了一位流落至此的南陵子,照顾着照顾着便好上了,索
盖了留梦轩安置。
异乡子被称为于好,据说初来时连官话都不怎么会说,石世修教她“你好”之类的问候语,
子会意之后,也指着自己说“我好”,故尔得名。
于字,便是“我”的意思。此地以“留梦轩”为名,按阙牧风的天才理解,定是用了“好梦留睡”的香艳典故,听得耿照大翻白眼,
体会石姑娘管教这位二少爷之不易。
石世修新纳小妾、夜夜留轩拥好梦那会儿,石欣尘的母亲正重病卧床,只剩一气,没多久便香消玉殒,至于是不是被负心的丈夫给气的,谁也说不准。
当然,这都是在阙牧风上山前的事,阙家二郎未曾亲睹,仅只耳
闻,其转述更是添油加醋,哪个难听拣哪个说,石世修是不是真如此薄,尚且两说,只能认为这些前朝贵族对血脉的执念太
;相较于此,玄圃舒氏能在舒意浓嫁
前,上下一心侍奉少城主,两者之别,实不可以道里计。
耿照将书斋所历一五一十说与阙牧风听,让他把消息带回通古坊。两推敲半天方骸血的动机,仍无
绪,阙牧风确信沿途未有
跟踪,这点与耿照的认知是一致的。
前山差不多是知名书院的规模,屋舍沿山形呈阶梯分布,十几二十幢的层层叠叠,还有个校场,足以容纳百多读书练武,便放到武林之中,也是中大型门派的架式。
此际离放饭的锣响还有小半个时辰,往食堂的路上没什么,但室内已须点燃灯烛,才得伏案读书。整座山
仅不到三成屋舍亮灯,扣掉此际无
的寝居,及伙房等杂役之所在,舟山实际上的弟子怕是未满半百。
“……慕容柔。”阙牧风耸肩。“自他扣押了指南车,附近士绅嗅出浓浓的警告之意,不敢把子弟送来读书,除了少数铁的,还有我爹那种不怕死的武
,才敢要‘舟山不应庐’这块招牌。
“什么叫毒?慕容柔这一手就叫毒。少了地方乡绅的束脩年供,山上的拮据是触目可及。我还在的那会儿,房舍维持得齐整多啦,不似眼下这般。”
这是真忌惮了,耿照心想。“那车有这么厉害?”
阙牧风大笑。
“不,就是辆车。”见耿照一脸懵
,摆手道:“借
罢了。便无指南车,慕容柔随便在山上扣条萝卜,结果也一样,意在杀
儆猴。明面上是冲着乡绅,其实警告的是地方衙门。”
如伍伯献言,石世修为筑堤防洪提供了偌大帮助,得以打通府署,在一众地方官心目中营造出“隐世高”、“稀代军师”的形象,仿佛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所料无有不中。
“布衣名侯”四字原本只对江湖有意义,尝过治水立功的甜
,县衙州治的外官们看待君侯的眼光自此不同;考虑到平望的青云路尚须高
提点,上门求教的频次与层级较之过往也急遽攀升。
而这点恰恰碰触到了慕容的底线。
石世修乃前朝贵族,玉京石氏在澹台家君临天下时,可谓名门中的名门,爵位直到石世修的曾祖父才被收回,然荣遇不变。其下三代均以白身行侯府之仪,车马同制,天子走动如邻翁,故以“布衣名侯”自况。
这般背景,在本朝做个太平富家翁尚且能容,若想把手伸进朝廷,东镇绝
不能坐视。
可以想像这些食君之禄的地方官员颠
颠登门拜访、执弟子之礼恭谨问候,乃至称一名前朝布衣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