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能松气,心甘
愿早晚摸黑,走过迂回崎岖的长路,换取珍贵的自由。
得益于此,司琴司剑对整个云中寄的大道小径了如指掌,连负责防卫山城的刀斧值也比不上,在舒意浓掌权之初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少城主身边的不是省油的灯”的印象,对巩固
郎威信有着明显的效果。
但事实上,挂松居并没有这么远。
舒意浓踏偏间,闭门上锁,打开角落一
多高的乌木
柜,
内拐得几拐,仿佛钻过被拧作一团的数曲回廊,脚下地板越走越低,终止于一处衣柜大小的狭仄空间。
郎拣选着大环上的锁匙,打开第三道锁,蓦地风压如刀,呼啸而
,乌氅“唰!”猎猎激扬,恍若扬鞭。
门外,一座六尺见方的木台贴着刀削似的岩壁,虽有半多高的围栏,毋须从栅隙望出,便知脚下是黑不见底的
渊;再往前去,木台缩剩一半宽窄,硬生生在峭壁上钉出一条三尺宽的木栈道,纵有檐遮与护栏,也不是能安心走上去的宽度,但凡崖间刮来一阵大风,把
卷了下去也非不可能。
更可怕的是:峭壁并不是笔直到底,而是眼可见的弧形,栈道依山壁修建,向前约莫四五丈处便已眺空,后
还不知有多长的距离,前方夜雾弥漫,连狂风也吹不散,决计不是二三十丈这么短而已。
舒意浓小心收好挂满锁匙的大铁环,以铁链将门固定于墙上的铁钩,翻起氅后兜帽御风,提着食箧与琉璃灯踏上栈道,稳稳前行。
尽管闭着眼都能走到底,每回来此,舒意浓总是遵守规矩,也严格要求司琴司剑这样做。
在绝崖和呼啸的狂风之前,渺小得不足论道,没有托大的本钱。
这条木构栈道总长近三十丈,乃是连接挂松居和巢鹤居两处的工密径。
栈道中段还有另一座凸出的木台,比挂松居处的稍大,非是供脚软的通行者歇息,更近于前庭的概念——
此处的峭壁上,硬生生凿出个宽约两丈、高丈许的石室,外设两重铁门,以挂锁锁住横闩,开锁的两把钥匙串于铁环上,较其余小了许多,形状亦有明显的差异,决计不会弄错。
潜伏在母亲身边的奉玄教茯背使容嫦嬿,当年便是将舒意浓关在石室里。
她被容嫦嬿囚禁时,整整三天滴水未进,最后是小姑姑仗着白发剑削断横闩,才将少救出。
“小姑姑……知道这里?”她记得恢复意识后,一个问的便是这个。舒意浓生于斯长于斯,做为渔阳家格第一的玄圃舒氏嫡裔、城主之
,从不知有这么个地方,容嫦嬿何以知晓?是母亲告诉她的?母亲又是从何处得知?
少昏沉沉的脑袋里充满疑惑。
“……嗯。”小姑姑只应一声,便垂敛眼帘,专心喂她饮水,不许她再费劲说话。而这个疑问,小姑姑始终无意为她解答。
舒意浓对耿照述说的前事里,隐去了一处细节:墨柳先生之所以没能审问容嫦嬿,是因为她和小姑姑并未将容嫦嬿给墨柳先生,而是径将
关押于此。这原是舒意浓的主意,考量到在清查母亲涉
多
以前,不宜将重要的
证轻易示
,连身兼师傅和家臣首席的墨柳也不行。
横闩既断,舒意浓遂取来另一把新锁挂上,带着锁匙下山去寻母亲,打定主意自己离开几天,便教这毒渴上几天,也让她尝尝没水喝的滋味。
最终等待着兼程赶回的姑侄俩的,却是门户大开、空空如也的石室,木台围栏隙间钩着一小片碎裙脚,依稀便是
所著。一只前所未见、串满钥匙的大铁环掉落在门边,舒意浓临时挂上的闩锁却和容嫦嬿一样不翼而飞。
二瞠目结舌,依现场研判,只能推测是她不知怎的撬开了门,取出秘藏的铁环,约莫想趁逃亡之际,将沿途密门全锁上,以保护带不走的机密,谁知遇上谷间大风,负伤的
立足不稳,就这么被刮落
渊,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事后舒意浓也试着往谷底搜索遗骸,想当然是一无所获。
故舒意浓总是三令五申,让司琴司剑遵守固定铁门、收妥铁环锁匙,一见风旗飘起便不得强渡等规条,以免双姝步上容嫦嬿的后
尘。
小姑姑对挂松居有着莫名的抗拒,死都不愿踏进一步,当必是从巢鹤居那厢过来,此际舒意浓逆向而行,直至栈道尽
,以第六把锁匙打开
,经过同样的回旋曲廊,次第而上,从另一座乌木柜钻出,过程宛若镜照。
郎走出偏间前,特意脱下乌氅,毕竟老爷子非同凡俗,其目光毒辣,不容小觑,随身带着这件御风之物,指不定便教他猜到密径是沿悬崖修筑的栈道,她不想冒险,尤其在这个关键时刻。
自从母亲死后,巢鹤居便成名符其实的鬼域,毕竟一家四在此折仨,至为不祥,不只下
弟子间怪谈频生,连家臣也明显透着不安。若按墨柳先生的意思,那便是管他娘,谁
说说去,反正他老兄油盐不进,不信鬼怪神佛。
最后是由阙松出面,请来阜山名刹锭光寺的僧
念经超渡,做足七七四十九天法事,众
才宁定下来。从此巢鹤居大门
锁,门外贴上封条,每隔半年开启一次,祭祀打扫,渐渐不再有什么作祟的流言传出。
尽管被家臣府邸环绕,门前更是往来大殿必经,白里络绎不绝,巢鹤居二进以后却十分幽静,高耸的树木隔绝喧嚣,遑论无有比邻的末进,就算点亮灯烛坐上一夜,也不用担心惊动任何
。
年来舒意浓常这样做,现在她已经能踏进母亲屋里,不致在门便抖得迈不出步子,也能坐在兄长榻前,抚着他睡过的被褥,把玩墙上那柄他从未真正握持过的佩剑,不会无来由地泪流满面。
左侧的第二间厢房亮着灯,灯火在窗纸上映出一抹异常高大的身影,对比身畔桌椅,益显出影主的魁伟昂藏。
舒意浓提着食箧走上阶台,并未掩藏跫音——其实是因为藏也没用——屈指轻叩门扉,和声道:“刀皇前辈,意浓给您送饭来啦,小妹妹身子好些了么?”
第二十折 赤子握固 血染丹珠
屋内男子淡道:“舒姑娘如不进屋,将饮食放屋外便是,还是我也要当姑娘之面服药,才能了事?”浑厚的嗓音颇历沧桑,声音虽不甚大,却像在耳畔说话般,英华内敛,连讽刺之语也无半分烟火气,此一节确实见功力。
舒意浓也不生气,笑道:“前辈说笑了。莫说前辈答应了意浓,决计不伤我城之,便无此诺,想来前辈也不能罔顾身份、以大欺小,以致英名有损,徒惹江湖
笑。意浓想瞧瞧梅宁小妹妹的伤势,恳请前辈准许意浓进屋。”最末两句放软了
气,听得出一丝歉疚懊悔,不似先前那般从容不迫,还能撑住一副冠冕堂皇的假体面
。
老沉默片刻,侧影微动,似是看了旁边一眼,才点点
。
“随你高兴罢。”
咿呀一声推门而,舒意浓将食箧置于桌顶,见老
坐于榻畔,正为榻上的
童把脉,颀长的身形被家俱一衬,瞧着竟比窗上的投影要高大得多;胸膛厚实、肩背宽阔,狮鬃般的须发硬如戟竖,灰白相间,配上威风凛凛的压眼浓眉,意外地显得
神。虽作粗布短褐的渔
打扮,若换上锦袍金铠,说是一军统帅、武勋贵胄尽也使得。
可惜左眉上似有个小小的浅疤,了眉相,衬与老
紧抿的棱硬嘴角,颇有些愁苦,当然也可能是号得的脉象不容乐观所致。
锦榻上的童不超过十岁,生得眉目清秀,十足的美
胚子,长大肯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