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着呢!”程宗扬仿佛下定决心,脸上露出一丝狠绝,他把崭新的外袍一脱,露出一件纯黑的夜行衣。
程宗扬一边用带子把袖、裤脚全部束紧,一边道:“老敖,你回城里找一根长绳,然后在城墙东南角守着,听到动静就把绳子扔下来。”
“程儿,你这是
嘛?我咋听着都发怵呢?”
程宗扬望着远处的坞堡吐出一句话:“私奔你没听说过?”
对于妻妾之别,程宗扬并不在乎,他知道小紫也不在乎,可只要世在乎,他就不肯委屈小紫。他早就知道云家也许会同意如瑶与月霜同为正室,两
以平妻见礼,但云家绝不会同意一个来历不明的丫
与云如瑶平起平坐。这是一个无法解开的死结,云家不会退让,他也不会退让。
接连几登门求见,程宗扬趁机把云家的坞堡转了一遍。整座坞堡有两道门,正门位于南方,东墙偏北的位置还有一道后门。虽然坞堡修建得如同城池,但毕竟是太平年月,守卫并不十分严密。以他现在的身手,一般的壕沟、坞墙挡不住他。
白天程宗扬四处撒钱,又留心看了
一遍。坞堡内的居民差不多有近千户,除了云氏的子弟、宾客,就是形同主私产的家
,或者是介于
仆与平民之间隶属于主
的部曲,连佃农都没有,可以说是铁板一块。他撒钱的时候,云家没有出面阻止,唯有东北角的内宅,他一靠近就被
拦住。宅内有一幢
致的阁楼,虽是盛夏仍然门窗紧闭。程宗扬断定,云如瑶如果在堡内,肯定被禁在这处阁楼。
他与云如瑶因为误会而相识,相处的时间虽然短暂,但那个里在狐裘间柔弱如水,却热似火的倩影一直在他心底,反而因为分离而更加清晰。程宗扬耐着
子不断登门拜访,其实早就打定主意,云家如果拒绝提亲就私下去找云如瑶,先把
拐走,再和云家慢慢谈。
程宗扬暗暗道:“云老哥,对不住了。”他在心里又补了一句,“小弟都是跟你学的求亲不成,咱就私奔!”
程宗扬悄无声息地潜壕沟,片刻后从墙下钻出来,从望楼下的死角攀上墙
。好在水泥没有普及,墙上有不少能借力的地方。他耐心听了片刻,等巡视的护卫走过便闪身掠
堡内。
云家聘请的护卫不乏高手,但坞堡这么大,真正的高手都在云秀峰身边贴身守护。程宗扬远远避开云秀峰所在的主宅,直奔内宅的阁楼。
小楼内透出一丝灯光,程宗扬轻手轻脚地攀到檐下,却发现那灯光亮得异乎寻常。他一个倒挂金钩,朝下隔着淡绿色玻璃看了一眼。楼内帷幕低垂,隐隐能看到帐内一道臃肿的身影。
程宗扬心一阵歉然。云如瑶中过寒毒,气血不足,盛夏时节还要穿着厚厚的裘衣,又因为他
的鸟事而流产,能保住
命已经是奇迹,这段
子真苦了她。
帐外立着一名小婢,案上放的却是他送来的台灯云家两位兄长对这个么妹确实没得说,虽然气得要死,但有好东西还是给她用。
那小婢正往暖炉中加炭,热得满脸都是汗水,一边道:“小姐,夜了,早些休息吧。”
帐内的玉没有应声。
小婢吱吱喳喳道:“小姐别担心了,婢看那位少爷是王八吃秤蛇铁了心的。每天天一亮就来,不管六爷、三爷对他拒而不见还是骂得狗血
,那少爷都不生气,真是好涵养。还有啊,小姐不知道,他今天到堡里来,带了好多钱铢,堡里的
不管男
老少,遇见就给一串,连
婢也得了一串呢!脾气好,长相也过得去,家里还殷实,小姐要是嫁过去必定不吃亏。”
云如瑶轻声道:“我不嫁。”片刻后她低声道:“便是死了罢了
。”
“哎呀小姐,好端端的说什么死呀活的?嘻嘻,前几还有个笑话呢。”小婢轻笑着小声道:“
一次他登门的时候,三爷还以为他向琉小姐提亲,把琉小姐叫过去足足问了半个时辰。琉小姐出来的时候脸都气青了,转
让
给她磨刀……”
程宗扬这才知道那天为什么会耽搁那么久。对云苍峰的心思,程宗扬也约略知道一些,在建康时云老哥就有意撮合他与云丹琉,有次他私会云如瑶被云老哥撞见,他还笑得像大灰狼似的,如果知道真相,云老哥恐怕那会儿就拿大竹板抽他了。
楼下传来一道老的声音,“小姐,该睡了。”
小婢脆生生应了一声,然后把灯光调暗,一边轻手轻脚地服侍云如瑶更衣,一边道:“这个夜明珠真是方便,一点烟火味都没有,而且想亮就亮,想暗就暗。那天程少爷拿出来,狗子哥都看傻了。”
云如瑶道:“不要提那个程少爷……”
小婢连忙跪下,“小姐,你别哭,婢再也不敢说了。”
程宗扬等着小婢离开,没想到服侍云如瑶睡下,小婢居然打开铺盖睡在帐外。
这事……程宗扬不甘心地想,云家几位爷大概是亡羊补牢,才弄这么一出。
耐心等了一炷香工夫,程宗扬用匕首挑开窗户,闪身内,先封住小婢的
道,然后掠
账内。他手脚极轻,云如瑶却没有
睡,闻声转过脸来。淡淡的月光下,只见那张雪白面孔上湿湿的满是泪痕。
程宗扬心一酸,低声道:“如瑶……”
云如瑶像做梦一样怔怔看着他,半晌她咬住嘴唇,泪珠簌簌落下,用近乎刻板的生疏吻哽咽道:“萧侯爷……”
程宗扬跪在床边想握住她的手,云如瑶却躲开了,她哽咽道:“请侯爷自重,家……要嫁
了、。”
“谁?”
“盘江的程少主。”
程宗扬尴尬地说道:“那就是我……”
云如瑶身体一颤,泪眼模糊地扬起脸。
程宗扬心虚地说道:“那天我冲倒你的小……实在太丢脸了,只好把小狐狸拉来当档箭牌……”
云如瑶怔怔看着他。
“后来我怕解释了会再也见不到你……再后来……”程宗扬握住她的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瑶儿,知道你受的苦,我恨不得飞过来,现在我总算来了。”
云如瑶一手捣着嘴,泪水愈发汹涌。
“这些天我每天都来提亲,只要
六哥答应,要颗肾我都给他。可是……”
云如瑶忽然张臂抱住他,用唇瓣封住他的嘴。
程宗扬拥住她纤柔而冰凉的身体,心里仿佛卸下千钧重担。终于澄清误会,没有辜负她的心意,接下来背着她翻墙过河那种小事简直轻如鸿毛。
良久,云如瑶松开嘴红着眼睛道:“我们走吧。”
“啊?”程宗扬一愣,这话本来该他提出,本来他打好腹稿想着怎么花言巧语把云如瑶拐走,这下全都省了。
“六哥到现在还不同意,多半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想来他也是为我好。”云如瑶轻声道:“可我什么都不计较。”
程宗扬苦笑道:“是我不好。”
云如瑶掩住他的,摇
道:“我什么都不听,你什么都不用说的。”
程宗扬果断地帮她穿好狐裘,然后拿出准备好的防水睡袋,“一会儿要过壕沟,你不用怕,水下的木桩我都数清了,最多两个呼吸就能过去。”
“等等。”云如瑶拿起眉笔匆匆写了一封信笺留在案上,然后揭开枕套取出一迭书卷抱在怀里。
“还有要带的东西吗?”
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