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与这个信息奔涌的时代唯一的、脆弱的脐带。
她用它与家里报平安，字斟句酌，生怕多花一毛钱话费；用它搜索兼职信息，
手指在小小的屏幕上笨拙地滑动。
当舍友拿出最新款的、屏幕如镜面般光滑流畅的手机，轻松地刷着短视频、
分享自拍时，姜娜总是下意识地将自己那粗糙的塑料外壳手机塞进
袋
处，仿
佛那廉价感会灼伤旁
的目光，更灼伤她敏感的自尊。
宿舍的夜晚，是姜娜最难熬的时光。
黑暗并未带来安宁，反而放大了她的局促。
方艺璇的声音像跳跃的火焰，照亮着姜娜完全陌生的领域：「我的天！xxx
男团这次回归的编舞杀疯了！那个c位的眼神！！」
「小雨快看！我种
的那个ysl小金条红到货了！这个色号绝美，就是贵
到
痛！」
「汐汐，你用的那个
华是海蓝之谜吗？感觉效果超好！」
韩团明星的名字、奢侈化妆品的品牌、动辄四五位数的价格标签……这些词
汇像一颗颗冰冷的石子，投
姜娜寂静的心湖，激起一圈圈无知和匮乏的涟漪。
她僵直地躺在床上，黑暗中睁大眼睛，手指紧紧攥着被角。
她
不进一句话。
那些光鲜亮丽的世界，离她太遥远了。
她甚至不知道方艺璇中的男团成员长什么样，不知道「气垫」是什么东西，
更无法想象花掉父母几个月收去买一个
掌大的化妆品盒子。
偶尔，苏小雨会轻声回应几句关于偶像剧的看法，或者带着羞涩分享一点男
友发来的有趣消息。
凌汐则极少参与这类话题，通常只是淡淡地回一句「还好」
或者「没关注」，便归于沉寂。
但这片寂静，在姜娜听来，与凌汐本身那种清冷的安静截然不同。
凌汐的安静是自带的屏障，是无需融的从容；而她的安静，是淹没在陌生
里的窒息，是找不到自己位置的茫然。
「娜娜，你呢？你平时喜欢听谁的歌？追什么剧吗？」有一次，方艺璇大概
是察觉到她的沉默，好心地将话题抛向她。
那一瞬间，姜娜感觉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黑暗中，她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
她该说什么？说她唯一的娱乐是高中时用
旧的mp3反复听的几首老歌？说
她家里那台老旧的电视机信号时好时坏，根本追不了新剧？说她连视频网站的会
员都舍不得开？
「我…我听得比较杂，也…也没什么特别追的剧。」她的声音
涩，带着明
显的迟疑和窘迫，在黑暗中微弱得几乎听不清。
说完，她就恨不得把脸埋进被子里。
她能感觉到黑暗中几道目光（也许是错觉）落在了她这边，那目光让她如芒
在背。
「哦哦，这样啊。」方艺璇的声音依旧热
，似乎没察觉什么，「那下次我
给你推荐几个超好听的团！」话题很快又被她带向了新的流前线。
姜娜却再也无法平静。
方艺璇是好意的，她知道。
但这种「好意」，像一面镜子，更清晰地照出了她的匮乏和不同。
自卑感在黑暗中疯狂
滋长，勒得她喘不过气。
方艺璇和苏小雨分享零食时，她总是犹豫着要不要接。
接了，怕欠，怕显得贪小便宜；不接，又怕显得不合群，不识好歹。
方艺璇兴致勃勃地谈论新买的衣服或化妆品，展示着致的包装时，姜娜会
下意识地低
看看自己洗得发白的衣角，或者把那双边缘磨损的运动鞋往椅子底
下缩。<>ｈｔtｐ://ｗｗｗ?ltxsｄｚ.ｃōｍ?
有一次在食堂，她正吃着最便宜的素菜套餐，苏小雨端着餐盘坐过来，盘子
里有她喜欢的糖醋小排。
苏小雨很自然地夹了一块放到姜娜碗里：「尝尝这个，今天做得不错！」姜
娜看着那块油亮诱的排骨，心里却涌起一阵强烈的难堪。
她觉得自己像个需要施舍的乞丐。
她低声道谢，默默地把排骨吃了，心里却像堵了块石。
她宁愿苏小雨不要这样「照顾」她。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需要一扇窗，一扇能让她窥见、甚至触摸到那个被热烈谈论的世界的窗。
不是为了虚荣，是为了不再像个哑和聋子，为了能在宿舍的夜聊里，至少
能听懂她们在说什么，为了能小心翼翼地、不那么突兀地存在于对话的边缘。
这个念像野一样在她心里疯长。
然后，她想到了互联网——那个在论坛帖子、在室友手机屏幕上飞速流转的、
包罗万象的世界。
她的手机太卡，流量太贵，根本无法支撑她畅游其中。
但，有一个地方可以：网吧。
在校园论坛的兼职板块，她像淘金者一样仔细搜寻。
终于，一条信息吸引了她的目光：「『蓝极速』网吧招聘收银兼网管，待遇
面议，要求认真负责。」
面试的过程比她想象中顺利。
网吧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男，叼着烟，看了看她朴素的衣着和略显紧张但
认真的神，没多问什么，只
代了工作内容：登记身份证、充值、处理简单故
障、保持卫生，最重要的是「眼睛放亮点，别让闹事」。
当老板说出那个比食堂帮工高出不少的时薪时，姜娜几乎要立刻点答应下
来。
于是，姜娜的生活里，又多了一个坐标：「蓝极速」网吧。
这里的世界嘈杂而混
。
键盘鼠标的噼啪声此起彼伏，游戏里的厮杀呐喊不绝于耳，空气里混合着烟
味、汗味和泡面的味道。
姜娜坐在吧台后面，努力适应着这喧嚣的环境。
她认真登记着每一个上机者的身份证，小心地
作着收银系统，偶尔帮客
解决一下「耳机没声音」或者「电脑卡住了」的小问题。
但她的心，早已飞向了那些亮着的屏幕。
在确认老板不会时刻盯着监控、客也大多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时，她开始利
用短暂的、没有客打扰的间隙，小心翼翼地移动鼠标，点开浏览器。
她的目标明确而「功利」：搜索方艺璇昨晚提到的那个男团名字。
当浏览器跳转，无数张光鲜亮丽的照片、一段段节奏强烈的mv片段瞬间涌
她的眼帘。
她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那个「c位」的眼神，听到了那首「杀疯了」的歌曲。
她又搜索了「ysl小金条红」，屏幕上跳出各种色号的试色图，那些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