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两把弯刀,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相与
的角色。
他身高近八尺,腰板笔挺,一身红色锦衣覆盖着内甲,看来不是普通的校尉。
「回……回大人的话,太太和二少爷都不在家。」渌儿抖如筛糠,眼睛死死
地盯在地上。
云璟只觉得寒光一闪,那阴鸷汉子便已抽刀,只听「噗」的一声,一块形似
耳朵的模糊血肉掉在了石阶上,染红了积雪。
不多时,渌儿凄厉的惨叫声便回荡在夜空中,那汉子一脚踹翻渌儿,眼神落
在了另一个吓得呆若木鸡的丫鬟身上:「说,你们家主子在哪?」
云璟看得心急如焚,想冲出去阻止,却被柳巧巧一把拉住:「呆子,你不要
娘了吗!」
云璟强忍着扭过头去,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地刺进手掌中,鲜血顺着掌纹滴
在岩壁上。
柳巧巧微微点头,正要说话,忽听索命似的声音又在假山外响起:「后院多
来点人手!」
锦衣卫的火把映照下,假山洞外的影子晃动不停,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另一处传来一声惊呼:「总旗大人,在这里!有
账册残页!」
脚步声转向,火光渐渐远去。
柳巧巧松了口气,低声安慰:「璟儿,我们活着,下人们才有活路,明白吗?」
母子二人小心翼翼地从假山洞中钻出,借着夜色的掩护,沿着假山后的小径
匆匆前行。
柳巧巧领着云璟钻入一片竹林,来到围墙边的一处角落。
这里应当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被杂草和灌木遮掩着,便是密道入口所在。
「就是这里了。」
月色晦暗,荒草凄凄,柳巧巧吐了口浊气,当先踅出这片幽暗的竹林子,借
着依稀星光,在疯长的野草里摸索着,寻那早已设好的暗锁机关。
她身后林影幢幢,云璟屏息凝神,猫儿似的蹲伏在暗处,一对眸子警惕地扫
视着四周,唯恐那索命的官兵追杀过来。
柳巧巧指尖微颤,终于触到一处凹陷,正欲用力按下,只听「嗤啦」一声,
数道刺目的火光如同鬼眼般骤然亮起,瞬间撕破了无稠黑暗。
伴随着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十余条黑影从四面八方涌出,手中雪亮的长刀在
火光下反射着森然寒芒,顷刻间便将柳巧巧围了个水泄不通。
当先一人声如破锣,厉声喝道:「兀那妇人,给咱站住!再动一步,立时便
叫你身首异处!」
柳巧巧一颗心险些从腔子里跳出来,霍然转身,只见上来十几个身着飞鱼服
的锦衣卫,个个面目狰狞,杀气腾腾。
为首的,正是方才在院子里带队截杀,一刀砍伤了婢女渌儿的阴鸷汉子。
那汉子将手中火把凑近了些,两道目光如锥子般上下打量着柳巧巧,旋即从
怀中摸出一面乌沉沉的腰牌,在她眼前一晃:「某家锦衣卫北镇抚司总旗鲁忠,
奉旨查抄通倭巨贾云氏逆党!兀那妇人,你是何身份?夤夜在此鬼祟行事,意欲
作甚?速速从实招来!」
纵然心胆俱裂,柳巧巧面上却强作惊慌失措之态,屈膝福了一福,声音带着
刻意的颤抖,答道:「回……回官爷的话,民妇……民妇只是附近村里的花农,
因闻知云府明日似要办些宴席,这才想着趁夜送些新巧的花样子来,盼能得些赏
钱糊口,不想冲撞了各位官爷,还望……还望恕罪则个。」
鲁忠「哼」了一声,显然不信,将火把又往前递了递,火苗「噼啪」作响,
映得柳巧巧那张脸明暗不定。
亏得柳巧巧方才穿过竹林时心细,预先抓了几把翠竹叶子,和着脚下的湿泥,
胡乱在脸上涂抹了一番,此刻瞧去,早已是污糟不堪,遮掩了本来面目。
鲁忠眯缝着眼瞅了半晌,只见这妇人身段依稀有些看头,虽穿着粗布短褐,
可那腰肢款摆间,隐隐透着股子富贵人家才有的韵致,只是脸上忒也腌臜,瞧不
出个所以然来。
他心下狐疑:「花农么?家里那口子不好侍弄花草,咱也未见过花农是甚么
样子……」
看了半晌,终究是光线昏暗,加上柳巧巧脸上污浊不堪,鲁忠也瞧不出个所
以然。
他本是个粗人,耐性有限,便不耐烦地挥挥手,粗声道:「少在此啰唣!既
是来送花的,便滚去前头院子里候着,待本官查问清楚,再作计较!莫要轻举妄
动,否则,哼!」
他将手中刀鞘在柳巧巧肩头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以示警告。
柳巧巧心中稍安,暗道一声侥幸,正想着如何趁机脱身,再寻机会与暗处的
云璟汇合,忽觉脖颈处一阵冰凉,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刀已无声无息地架在了她雪
白的颈项之上!
刀锋紧贴着皮肉,激得她汗毛倒竖。
「莫要走了。」
一个冷峻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语气不起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这身衣裳虽是粗陋,可瞧你双手指甲修得整齐,哪里像是长年侍弄花草之人?
夫人,下官在此,恭候多时了。」
随着话音,一道铁塔般的身影从更深的暗影中踱步而出。
此人一现身,原本还气焰嚣张的鲁忠连同周遭一众小旗校官,无不骇然变色,
齐刷刷地收刀叉手,矮身行礼,口中连道:「卑职(属下)参见百户大人!属下
无能,未能识破奸人诡计,险些误了大事,请大人降罪!」
赶来帮衬的衙役们更是大气不敢喘,一个个垂首低眉,噤若寒蝉。
来人正是锦衣卫百户赵刚,他并未理会鲁忠等人的请罪,甚至连眼皮都未曾
抬一下,只是目光落在柳巧巧身上,微微颔首,竟也似模似样地拱了拱手:「云
夫人,锦衣卫奉旨办案,皇命难违,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一二。」
言罢,他手腕一翻,架在柳巧巧颈间的长刀已「呛啷」一声收回鞘中。
随后,他才将目光转向一旁仍是躬身待罪的鲁忠,眼神复杂难明,似有嘉许,
又似有警告,最终却只是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鲁总旗,这位
夫人身份紧要,牵涉甚广。
此地……便交予你了。
务必「查问」清楚,莫要留下什么「麻烦」。
他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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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查问」和「麻烦」二字上加重了语气,意有所指。
言毕,赵刚不再多言,身形微动,脚尖在因落雪而无比湿滑的院墙上接连点
了三两下,整个人便如一只大鸟般拔地而起,悄无声息地越过丈许高的墙头,消
失在沉沉的夜幕之中,竟是片刻也不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