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的脆弱。
她看到是我,没有像往常那样迅速擦眼泪挤出笑容,反而像是最后一道堤
坝彻底决堤。泪水汹涌而出,她毫无征兆地、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般哭出了声:
「呜呜呜……卓然……妈妈……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哭声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爸爸去世后,我再也没见过她在前掉一滴眼泪。她永远是坚强的、乐观的、
甚至有点「缺根筋」的妈妈。她用尽全力在我面前维持着那片「晴朗」的天空。
此刻,这层伪装彻底崩塌,露出了下面不见底的痛苦和无助。
我瞬间慌了神,巨大的恐慌和心疼席卷而来。我急忙在她身边坐下,想伸手
揽住她颤抖的肩膀,又怕唐突,只能焦急地问:「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发生
什么事了?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
可她只是哭,用力地摇,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打湿了衣襟。她紧紧咬着
下唇,似乎在拼命压抑着更汹涌的哭声,肩膀剧烈地耸动着。那是一种积压了太
久、终于无法承受的崩溃,带着成年世界特有的沉重和绝望。
「是不是……是不是工作上的事?还是……亲戚那边又说什么了?」我胡
猜测着,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宣泄。
她不回答,只是摇,哭得更加压抑而绝望。
凉亭里只有她压抑的呜咽声和夏夜微弱的虫鸣。我手足无措地坐在她身边,
看着她哭得浑身发抖,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痛。我笨拙地递过
纸巾,她接过去,胡地擦着脸,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时间在沉默和哭泣中缓慢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
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她疲惫地靠在冰冷的石柱上,眼神空地望着漆黑的树
影,脸上只剩下一种心力瘁的麻木。
我隐约猜到了她崩溃的原因。那个可能,像黑暗中蛰伏的巨兽,
廓已经
清晰可见——那扇被堵死的窗,她对李薇青态度的骤变,以及此刻这毫无掩饰的
痛苦……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同一个方向,一个我内心处既渴望又恐惧的方
向。
是因为我吗?是因为她察觉到了什么?是因为……那不该存在的愫?
最终,是妈妈先站了起来。她吸了一
气,用纸巾用力按了按红肿的眼睛,
声音沙哑得厉害:「……回家吧。」
她没有看我,径直朝家的方向走去。脚步有些虚浮,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
得异常单薄和脆弱。
我默默地跟在后面,看着那个熟悉的、此刻却感觉无比遥远的背影。凉亭里
的泪水和那无声的崩溃,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了我们之间。
我想更进一步问清楚妈妈的想法和苦恼,但我和她之间好像也被一道屏风莫
名的隔开了。
第八章解禁
凉亭那晚无声的崩溃,像一场地震,在我心底留下了刻的裂痕。妈妈那从
未展现过的、彻底的脆弱和无助,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我害怕了。
害怕看到她再次崩溃的样子,害怕那无声的眼泪背后指向的那个我不敢想
的可能。那份隐秘的、扭曲的渴望,在巨大的心疼和
恐慌面前,暂时被压制了
下去。
李薇青再次来补习时,我看着她认真解题的侧脸,看着她偶尔偷偷瞥向我时
眼中残留的羞涩和期待,心里却一片烦。妈妈刻意制造的空间,此刻像一种无
形的压力,提醒着我凉亭里那个泪流满面的身影。
「李薇青,」补习结束收拾东西时,我有些艰难地开,声音
涩,「那个
……接下来几天,我可能……也要集中力整理一下自己的错题和预习高三的内
容了。时间上……可能没办法再帮你补习了。」
她收拾书包的动作猛地顿住,抬起,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瞬间盈满了错愕,
随即是清晰的失落和黯然。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抿紧了嘴唇,
勉强挤出一个理解的笑容:「……哦,这样啊。没关系的,卓然,是我耽误你时
间了。我自己……再想想办法。谢谢你这些天的帮助。」
她飞快地低下,掩饰着泛红的眼眶,迅速背好书包,低声说了句「再见」,
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看着她消失在门外的背影,我心里泛起一丝愧疚的心痛。
她是个好孩,阳光、漂亮、勇敢表达。她本是最好的选择,如果……
但在我心里,天平早已倾斜。那个更重要的,她的泪水,她的痛苦,压过
了一切。我不知道拒绝李薇青是否对妈妈有「正面意义」,这念本身都带着一
种病态的扭曲。我只是单纯地、本能地不想再看到妈妈伤心了。哪怕这种「不伤
心」,需要我亲手推开可能带来「威胁」的外,需要我压抑自己所有不该有的
躁动,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份摇摇欲坠的「和谐」。
李薇青不再出现后,家里的氛围确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妈妈的神似乎以
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她不再找借
外出,晚饭后重
新坐在了沙发上,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地分享琐事,但话也渐渐多了起
来。她会问我学校里的趣闻,会聊她看的电视剧,会抱怨工作上的小麻烦,语气
恢复了往的轻快,眉宇间那层沉重的
霾似乎淡去了许多。
我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小心翼翼地配合着。她说什么,我都认真地听着、
应和着。努力扮演一个让她省心、让她开心的儿子。餐桌上的气氛重新变得轻松,
客厅里偶尔也能听到她被我笨拙的模仿逗乐的笑声。
我太贪恋这种「正常」了。贪恋她脸上重新绽放的笑容,贪恋她在我身边絮
絮叨叨的常,贪恋这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平静的陪伴。哪怕我知道,这
平静之下,可能潜藏着更的暗流和未解的谜题。那扇被屏风堵死的小窗,像一
个沉默的警钟,时刻提醒着我界限的存在。
我努力压抑着。白天拼命做题、看书,用高强度的学习填满自己。晚上强迫
自己早早躺下,不去想隔壁房间,不去想那扇窗。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将一切拉
回正轨。
然而,压抑的欲望如同被强行按进水中的皮球,总会在某个松懈的瞬间,以
更猛烈的姿态反弹。
一个格外闷热的夏夜。窗外的蝉鸣聒噪得让心烦意
。白天的暑气尚未散
尽,房间里弥漫着令窒息的燥热。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汗水浸湿了睡衣。
白天堆积的习题在脑中盘旋,却怎么也驱不散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