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我妈生的。”
“没有老子下种,你能自己从你妈肚子里蹦出来?傻!贱婊子!”
“我不跟你回去。”方无视他的污言秽语。
“你敢!你敢跑,我就去跟那个警察闹,我去告她拐卖!到时候警察会把你乖乖送到我面前来。
你妈,老子跟你没完!”方朝军抽着气看了看腿上的燎泡和红肿,只着一条内裤下了床。
他狞笑着向方的方向走了几步:“不回去也行啊,那你把命还给我。你的命是我给的,身上留的是我的血,等你血流光了我就放过你,咱一拍两散。”
方警惕地握紧刀柄,心里却有些想笑。
杀死齐老师后除了最开始的恐惧,她其实从未后悔过。
如果可以选择,她要更早跑来认识蔓蔓姐,她要在齐老师冲齐砚下手前就杀死他,陪着齐砚好好长大。
她曾经为自己的冷血困惑过。现在想来没准正是因为她的身上流着方朝军的血,也许正是那血让她做了杀犯也毫无悔意。
她手上早就有过一条命,她自己便是恶
。她不用怕他。
她的命是谁给的她不管。她的手,她的心,她浑身的力气都是她自己的。她要凭借这些来拥有她想要的生活。
“我不会跟你回去。”方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她等方朝军的骂声暂时停歇,冷静说下去:“你非要把我带回去也可以。我会掐死你的儿子,杀死你和你的老婆,把你们的尸体切成块扔进河里。我妈是在河的哪一段被捞出来的,你不记得了吧?我记得。我会让你们全家给她陪葬!”
“你敢!”方朝军尖厉怪叫着试图挪开椅子扑过去。
方盯着他的浑浊的眼睛,唇角含着一抹冷笑:“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
说完,她一步步退到门,手伸到身后打开了门。
方举着刀退到门外,猛地把门关上,朝着楼道
狂奔而去。
第67章梦甜味
方弯腰停在弄堂
,扶着膝盖呼哧呼哧喘气,感觉肺快要炸开。
腿像是被浸在醋桶里的木桩,后面还拖着两只铁球。她咬牙拖着身体走进弄堂,爬上楼梯,终于站在了门。方
掏出钥匙。
屋子里黑着灯。
方扶着墙,心里说不出的有些怪又有些酸。
她不想让齐砚为她担心,但又希望到家的时候齐砚还在等着她,而不是已经安心地睡着,像是……
像是她不回来也不会怎么样。
沙发旁忽然响起窸窣的声响,一个在黑暗中站了起来。身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身形却是从未见过的僵硬。
方愣愣地看着前方,忘了开灯。
那开
说了话,发出的音节却含糊不清,难以辨别。声音也
涩嘶哑,是从未有过的虚弱。
方眼眶一热,胸
满涨得快要喘不过气。她啪地按开灯,奔向齐砚。
“最后一班公车没有了,我没带够打车的钱,我跑回来的。”她的声音仍然气喘得厉害:“等着急了是吗?怎么不开灯啊?在这儿坐了多久了?吃饭了没有?”
齐砚一只手用力捧住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吸进去,刻进脑子里。
“这儿怎么弄的?”他用掌心虚拢着她左脸上那片并不明显的红肿,嗓音发颤。
“没事……”
“他打你了?”齐砚手心发紧,胸膛剧烈起伏,周身弥漫着无法抑制的愤怒。
方踮脚抱住他:“没事,我真没事,就那一下没躲开。我也打他了,我用开水烫他了,烫得他腿上都起了泡,我没吃亏,齐砚你别担心啊。”
齐砚一只手搂紧他,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声呻吟。
他磨蹭着寻到方的嘴唇,贴了上去。
接下来的动作却不像亲吻,而像是在从她的中汲取些什么。
方仰脸闭上眼睛,两臂一起搂紧他的腰。手指却在腰后碰到了他的手,她刚要抓住,那手迅速挪开了。
“你手怎么……”她这才意识到齐砚一直在用一只手摸着她的脸,一只手抱她。另一只胳膊从她靠近起便一直怪异地挡在了身后。
“你手怎么了吗?”方去抓他的左手。
齐砚右手抱紧她,用力把她按在怀里,身体微微发着抖。
“到底怎么了啊?你……”
“没事。”齐砚低声说。
“那嘛不让我看!”方
害怕起来:“你受伤了吗?怎么弄的?蔓蔓姐没送你回来吗?到底……”
她用力推开齐砚,咬牙拽过他的左胳膊。
是血。皮翻开,鲜红的血痕横七竖八躺在苍白的手臂上,像雪地里
开的道道血河,触目惊心。
齐砚还在徒劳地试图捂住她的眼睛。
方愣住,嘴
微张,忘了呼吸。直到胸
里的氧气快要消耗殆尽,存活的本能促使着她大
吸气,她全身哆嗦着急促喘息,哇地大哭了出来。
手心被泪水迅速濡湿了一片,齐砚手掌抖了一下,慌地去擦她的眼泪。
“谁弄的啊?怎……怎么弄成这样……”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齐砚着急地抱她,被方一把按住。
“你别动!”方
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她抓着他的左手腕连声说:“你别动,别动,碰到了怎么办?”
“不疼,真的不疼。”
被眼泪模糊掉的视线里,方看到齐砚耷拉着脑袋,一脸焦急不安,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巨大的心疼让她眼泪流得更凶,她扯下书包丢在地上,拉住齐砚:“怎么会没事?我们去医院,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去医院。”齐砚擦着她脸上源源不断涌出的泪水:“很快就会好,不疼。”
方抓着他的手低
看了看:“那你坐下,快坐下。”她拉着他坐在沙发上:“我去拿……我去拿医药箱……”
提着医药箱出来,方攥紧拳
抹着眼泪,哭得咬牙切齿:“等下你告诉我是……是谁弄伤的你,我要杀了那个
,我要杀了他!”
她把医药箱放在茶几上,找出碘伏和棉球,蹲下身子。
动作却突然停住了。
她从沙发下面掏出被藏得只露出一小截的水果刀,锃亮反光的刀尖上还沾着血迹。
方愣愣地抬起
,大脑一片空白。
齐砚眼神躲闪,低看向别处,脸上是掩不住的窘迫。
许久,方木然的眼眶终于眨了一下,大颗眼泪从中滚落。
她想起她刚来的时候齐砚和打的那场架,她以为他胳膊上的伤是那个
划的;她想到后来她在他胳膊上发现的那些旧的疤痕,她一直以为是齐老师
迫他的时候下的手……
原来……
很痛吧?要有多痛才会一遍遍对自己的身体做出那样痛的事?
方蹲坐在地上,控制不住地抽泣出声。有一千个问题想问,有一万句话要说,最终却只是用尽全力哭着叫了他的名字:“齐砚……”
齐砚托起她的脸,嘴唇动了几次终于慢慢说:“蔓蔓姐说你可能……”
“我没事,就是……”他说得无比艰难:“有点疼会感觉……还活着。”
方再次大哭起来。
泪水汇成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