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早就教予他,这个世界是灰色的。但是他也已决定,用爱去化解仇恨。无意将所有人逼往绝路。他只想为父辈的纠缠做个了结,顺便为民除害。
今早走出家门前,舟若行的那句话他不敢回应。他一心捧在手里的爱人,竟也被他伤害。最坏的不过就是现在这样,现在这样不好么。
怎么不好,已经好到南天远不愿直面。这样的幸福,是他烂泥般的人生可以享有的么?
枪里只有一枚子弹,原计划不是这样用的。
要么喂给宋仁礼,要么喂给季骞。
他当时抓不到两人一点把柄,甚至极端想过动用私刑。成铎问他,凭什么杀人放火金腰带。他也咆哮疑问过。
南天远和舟清朗讨论过房间里的大象。舟清朗没有明说,只是意味深长。正义、道德和现实,是彼此拉扯的平衡。
他放下了心里的枪,把枪锁进了保险柜。
眼下的人,他苦苦寻了八年。到这一刻,他心中所有的重担都归落尘土。
季骞仰首看他,“天远,有空再弹首曲子给我听。就像以前那样,我和你爸坐在客厅。”
“这些年,你有想过我爸么?”
咬牙一字一顿。南天远想松手,又扯紧。理智在心中拔河,分不出胜负。
雨势顿起,狂风裹挟暴雨淋透了烂尾房里的所有。
季骞低头看,手提包的火早被淋灭,文件烧燃了一角。他冲南天远颓然一笑,收回了手。
察觉他的意图,南天远双手上前握住他小臂,几乎要被他一起带下。
他在半空中晃悠几下,“天远,松手吧。”
“东西你拿走。我自己去下面给你爸一个交代。”
警笛声刺破雨帘,急促逼近。重乱的步伐在周边响起。季骞说,放手吧。
他往下抽拽自己的胳膊,南天远顿失支点。
灰白苍凉的烂尾楼,像一个巨大的石棺,晦暗无光,阴雨潮湿。
紫白闪电中,两个身影从高处闪落。
悄无声息。
彭卉仪将参鸡汤端上桌,“趁热喝。”
舟若行忙说彭妈您歇着,我来盛汤。这边刚拿起汤勺,对讲机响了。
彭卉仪走到门边,按下通话键,是物业。
“彭教授您在家?有访客,说是检察院来人。”
鸡汤洒在了桌上。舟若行平复情绪,抽来一旁纸巾,默默擦拭油渍。
屋子里极其安静,无人说话。隔了厚厚的防盗门,也能听到电梯叮当一响。
还未等人叩门,彭卉仪主动打开。叁个身穿蓝色制服的人站在门外,出示了证件。
舟若行回头,怔住。
唇蠕动,轻声喊道,“爸爸。”
以舟清朗的级别,若非重要案件,不会亲自随办案员上门请人。
彭卉仪出奇平静,就仿佛面前是叁个再平常不过的客人。她没有一丝慌张,就像是等了这一天很久。她说,“您们稍等。”
去厨房关了火,从冰箱里拿出保鲜盒递给舟若行,“四喜烤麸。给天远带回家。”
取下风衣和纱巾,她从容稳妥穿戴好。周若行忽然对门外的人说,“舟检,让彭教授吃完饭吧。鸡汤要趁热喝。”
南天远和季骞,连同烧到一半的手提包,跌落在厚实的消防垫上。还未等南天远起身,冰凉的手铐就将其翻身锁住。
四人一个不缺,被押回了公安局。
人群中,南天远回首远眺,冲成铎微点了头。
成铎悬在空中的一颗心,也跟着稳稳落在了平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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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好消息
舟若行换上球袜钉子鞋,手腕上抬,拢起长发。绑上皮筋,打圈,再打圈。
腕骨清廓白皙,指尖修长。
南天远抱着她衣服站在场边,道,“糯糯,你这手适合弹钢琴。”
“开什么玩笑。”
“空了带你去黄老师那里拜师。”
“我怕给黄老师气死。”
她在场边拉伸,十指交叉翻过头顶,上提,下压,左右弯腰。
球场嚷嚷着来了一群男生。看样子也就高中生。为首一人看到舟若行,故意大声道,“搞什么,足球场都要被玩飞盘的占了。”
舟若行斜眼瞥过,不睬他们。
“一女的穿这样来球场上搞毛线!”
“女的怎么了。”舟若行臂弯夹球走过去,“玩飞盘又没碍着你。况且我不是玩飞盘的。”
男生哈哈大笑,颇没礼貌,“你来踢球?”
“老娘今天非让你见识见识!”
眼看两边要呛起来,一道声音插入,“舟记者?”
这谁?舟若行翻眼看他。>郵件LīxsBǎ@gmail.com?.com发>个子蛮高,也挺清爽,穿了连帽衫。双眼皮大眼睛,奶油加一点阳光。有点像年轻时候的穆隽。
来人给了为首那个男生一下爆栗子,“胡说什么呢。”
然后讪讪地笑,“那个,不好意思舟记者。我表弟他们第一次来这个场子踢球,不认识你。”
常来这边踢球的,几乎对舟若行和队友们都熟悉。毕竟女生踢球不多见。
“我认识你么?”舟若行歪头打量他。
这就有点伤人了,那人挫败。嘴角下弯,挂不住面子。
“前段时间你被抽调到篮球线新闻,随队采访。”南天远轻咳,走上前解围。
他穿休闲裤和纯色t,身高不亚于他。眼神`l`t`xs`fb.c`o`m里的光彩和自信,稍带不怒自威,人群中拔萃而出,难以被忽视。却刻意站在舟若行后面半个身子,一副做她背后人的谦让爱护。
“我老婆采访的人多,记不住。您别介意。”
这两人真够可以。一个说我老公,一个强调我老婆。他知趣点点头,说贵人多忘事。低头摸摸鼻尖,给自己找台阶下。
走的时候又回头看了舟若行好几眼。穿球衣的姑娘更惹人注目,像一朵明媚的向日葵。
怪不得她能毫不扭捏说,我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人到齐了,勾肩搭背往球场上走。南天远接了个电话,冲背影好大好大声喊,“老婆。”
小姐妹挤眉弄眼看舟若行,她红了脸转头,噘嘴。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他跑上前,低声,“那叫你什么?小野猫,小妖精还是小母狗。”她用钉子鞋踩他,南天远揽了她的腰,贪恋曲线,“完了给我打电话。”
“你去哪?”
“检察院。”他正色道,“宋仁礼的案子,爸爸请我过去。”
那天从公安局回来,南天远终于光明正大和成铎见了面。
季骞提供了掌握的所有资料,自愿配合,但明确表示确实无法承担连带债务。监察委和检察院同时介入,宋仁礼被双规停职。
南天远清楚,距离最终审判还有很久,也许持久战要多年。但是他已经完成了所有。
展铎作为合法正规供应商,仍旧在承接交通局相关标的,生意如日中天。成铎说你还不告诉嫂子这些年到底赚了多少钱么。南天远笑,金祁路的商业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