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敷衍几句,却渐渐被勾起了谈兴。被冷落的伊幸不满地撇撇嘴,走到车边,拍手张怀。无聊地直打哈欠的妮可顿时来了精神,玻璃球大眼珠扑闪扑闪,小猫嘴勾成可爱的w状,猫须轻颤,小腿一蹬,就挂在了伊幸的t恤上。
“喵呜~~~”
妮可温驯缠人的模样令他想起了下午那位女孩,也不知是猫从人,还是人肖猫了,伊幸会心一笑,妮可和韦涟漪应该会很合得来。
“我吃饭去了。”
跟谈兴正浓的老妈打了声招呼,他就推车往里屋进,陈娜瞥了一眼,发现妮可扒拉在t恤领口上,勤俭本性不改的她顿时心疼得不行,“别把衣服抓坏了。”
“喵!”
妮可知道是在说她,凶萌凶萌地朝陈娜龇牙——我跟主人亲近,你个臭女人少多管闲事!
伊幸拿下巴在她额上敲了两记,笑着安抚大母猫:“没事的,妮可收着劲呢。”
小母猫满眼委屈,宛若看负心汉一样的眼神令伊幸不由失笑,假装在她脸上“啵啵”两声,妮可立马不叫屈了。妮可这分外通人性的表现他见怪不怪,这也是为什么下午妮可不见的时候他那么焦急的原因——她已经是这个家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了。
这副人宠和谐、家宅安宁的风景又是让旁边的妇人一阵眼热,热情地向陈娜取起了育儿经。陈娜也不藏私,喜滋滋地谦虚道,“这孩子我也没多管”、“他自己听话”,巴拉巴拉。
伊幸瞅着母亲因幸福和骄傲而容光焕发的美丽容颜,发誓要让眼下美好的生活延续下去,谁也不许打破。
......
夜,二楼主卧,伊幸坐在床上叠衣服。
这些年他习惯了做家务。上一世他不懂事,穷生穷养但还是在学校教育下成了个小少爷。而今的他明白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家务劳动有多么磨人,是以从小就成了妈妈的小帮手,现如今手头不干点事儿反倒不痛快。
“妈,我那件‘妮可牌’薄毛衣你塞哪儿了?”
陈娜心疼儿子,家务活不让他全做,至少把衣服归类放好这件事是她作为管家主母的分内职责。
妮可听到自己的名字,扔下毛线团,蹭到主人身边故作摔翻,露出了柔软的肚皮。这只小母猫学得越来越精明了,不放过一切可能的获宠时机。
男孩揉着猫猫的肚子,眼睛蓦得亮了起来。
浴后美人是有依据的。沐浴后的母亲皮肤简直嫩得可以掐出水来,小姑娘瞧了都得羡慕。身心得到放松的她略显慵懒地趿拉凉拖,只穿着吊带睡衣就大方地靠在儿子身上。
“这都夏天了,找那件衣服干啥?”
伊幸将手头叠好的衣物搁到一旁,闪身把老妈扑倒在身下。
“这是儿子的小秘密,放哪儿了嘛,好妈妈~”
妮可气愤地望着这个有妈妈没猫猫的滥情且薄情的主人,迅捷跳下床。
儿子或轻或重的按摩让她很是受用,陈娜美眸半阖,娇娇软软道:“在衣柜最底下,你找的时候别给我弄乱了,不然你自己收拾。”
“妮可牌毛衣”是男孩的调侃,心灵手巧陈娜在他的撺掇下,打毛衣的时候把妮可玩毛线球的憨态织了上去。妮可见不得他穿这件衣服,每次都要扑上来抓,是以陈娜把它藏得深深的。
“对了”伊幸装作突
然想起,“前两天我不小心把零花钱塞进床头柜的抽屉里了,妈,你把钥匙放哪儿了?”
“嗯?”
听到床头柜,陈娜突然警惕起来,那里面可有不少重要的证件、存折,她虽然相信儿子不会乱来,但还是嘱咐道:“钥匙在我那个褐色的皮包里,你可别把抽屉里的东西弄没了,不然我饶不了你,知道不?”
“知道了,保证不会的。妈,您身上真香,嘿嘿。”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伊幸又开始在老妈身上拱来拱去。
陈娜的头发只到肩膀,可真要每天都洗,也是个麻烦事儿。从前她都是两三天一洗,后来儿子总喜欢在她身上闻来闻去,尽管她并不认为会有异味,但还是养成了一天一洗的习惯,是以从发根到发梢都洋溢着沁人心脾的香气。反而惹得儿子更喜欢往她身上蹭了——虽然她并不讨厌就是了。
类似习惯上的改变还有很多,她只要深想就会意识到,这不是一个母亲该做的,反而......像是作为妻子的女人为了留住丈夫的心,而用诸多小心机编织的情网。
刻录时间的钟已过十二,陈娜拗不过儿子,被他的小舌头送上几度春潮,因而此间迷梦深沉,双颊桃红,鼻息绵长。
依偎在母亲身边的少年忽然睁开双眼,悄声探看片刻,推了推熟睡的老妈,发现没什么反应之后,鬼鬼祟祟下了床。
裸足落地,轻手轻脚地来到客厅,“喀拉喀拉”顿挫十足地将皮包的拉链拉开,找到钥匙后紧握着返回了房间。他小心地把钥匙插入,“咔”。
男孩心里“咯噔”一声,心脏紧缩。床头柜离得太近,他怕陈娜突然醒过来,好在老妈只是皱了皱眉,翻了个身,又安静了下来。
“呼~”
抹了把并不存在的虚汗,少年拉开抽屉,慢慢翻找,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后,蹑手蹑脚地原路返回客厅。
他不敢开灯,好在月色明丽,借着清冷的月光也能看清手中记事本上的字迹。
这是一本旧的发黄的小笔记本,和妈妈常用的家庭账本一个型号。封面是朴实的黄白虚线硬壳纸,内页白色的纸面边缘泛黄皱巴,看上去有不少年头了。
少年端来椅子,倚靠窗边,乳白月光犹如匹练,和着暗影在他脸上交错。
“哗啦”
翻开记事本,映入眼帘的圆珠笔的浅蓝笔迹说不上好看,笔迹的主人看得出来文化水平不高,伊幸不在乎这些,反而觉得它美丽、亲切。
这是日记的开头。
“骗”字比较复杂,小学毕业的母亲早就忘了怎么写。
少年的脸掩映在阴影中,唇间颤动。
母亲在海南的餐厅打工,大龙虾见过不少,没吃过。椰汁倒是喝了。
母亲并不常写日记,时间跳跃幅度很大。
伊幸一笑,母亲年轻时的倔强模样仿佛跃然纸上。
少年嘴角的笑意消失。
他捻开因圆珠笔渗出的污迹而略微粘连的页面,翻了过去。
年份省去了,想来是同一年。
他记得那张相片,母亲一袭白裙,面上带着矜持的笑容,落落大方地站在“大展宏图”的大框图画前。她并不近视,戴上眼镜后有一股知性的美感,不说的话,没人会相信这是个小学文凭的村妇。
这一页只有短短一句话,母亲想必非常开心。
少年轻拂纸面,仿若在隔着时空安慰那个在人生岔路口迷茫的年轻女人。
看来母亲对父亲很有眼缘,伊幸心酸又欣慰。
往后再翻,时间的跳跃更大了,看来母亲结婚后没时间也没心情写日记了。
少年心疼不已,母亲性子刚强,和父亲这头的亲戚关系很紧张,夫妻俩刚结婚,一穷二白,想借点钱都借不着。
他出生了。
他瘪嘴。
少年牙齿打颤,修长的睫毛疯狂眨动,终究还是鼻头一酸,止不住泪如雨下。
豆大的泪珠不慎落在老旧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