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
做惯了办公室早八晚五文职工作的陈静,这些日子的确有几分费劲。但当下的她 十分感谢这充裕到要溢出的工作,费胳膊、腿比费脑要好。
她可以累到没空神游想其他。
自那夜已过去了近半月,两人貌似又恢复到了裴劲扬刚出事的那半年。
无言、 静默、生疏,陌生无 交流的同居人关系。
不,是较之前更甚。
裴轸不再居家等待陈静下班交接。
他估摸着时间点出门,两人总是在楼道两肩相擦、错身而过。
楼道狭窄,他总是主动偏过身子。
楼道阴暗,照不见两人皆低垂着的面容。
交错而过的神色,更是无人可知。
陈静梗着脖子专注视线于门锁上,钥匙却总找不准锁孔,开门费了不少力气。
自从被调入旧改办后,陈静白天均是在跑现场,数据整理及相关问题整合的文书工作都压到了晚上。
裴劲扬躺着的床边有张长桌,之前放置的都是些裴劲扬护理相关的用品。陈静转移了些没那么重要的东西,腾出了一小块儿桌面供自己敲打文件。
陈静不知裴轸现在会多晚归家。
她 一个人站在阳台看了好久,还是只有她和夜间飞舞不歇的蚊虫。
这次成安区旧城改造涉及152个老旧小区,建筑面积约542.79万平方米,居民约6.67万户。夹杂上其他各类问题,数据处理上 十分麻烦。好在陈静基本功扎实,基本还能胜任。
“小陈,你快来......”
陈静正在做现一阶段的工作梳理,突然接到了街道办马主任的电话。声音嘈杂,各式的人声此起彼伏,完全听不清马主任在说什么。
旧改势必涉及搬迁、拆迁,所以旧改办需要确定将要改造地块的搬迁户数、面积以及被搬迁范围内的单位和住户意见这些数据。这些工作都是需要街道办协作将摸底调查情况整理后报给旧改办。
马主任便是街道办跟陈静工作的对接人。
陈静听不清马主任的话,但大抵能清楚是些什么情况,直回了自己马上赶到。
合上电脑,陈静起身,急欲出门。
但转身看到裴劲扬的面容,陈静步子一顿。
陈静抿抿嘴,滑开手机欲传裴轸短信,让他回来照料。
指尖来回敲打,字不成句。
陈静狠咬了下唇瓣,删除输入框的所有文字,电话拨打了出去。
裴轸电话接的很快,陈静言简意赅说明了情况,裴轸回了个“好”,通话结束。
陈静不知裴轸关铺要多久,一边微信安抚着马主任一边踌躇等待。
裴轸比陈静想象的快,原本十五分钟的路程,他才过了 十分钟就赶到了家门。
陈静没 空想他是怎样去说服的店里那些顾客,听到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就拎上包急欲出门。
与之相同的是裴轸,他的动作亦是急切。
陈静本就松散的包,被两个慌乱的人撞翻到地上,包内的一切,天女散花般落了一地。
本就着急的陈静愈加焦灼,裴轸蹲下身帮她一起收拾。
包内没有多少细碎的东西,都是陈静近几日在使用的工作物品,两人很快便收拾完毕。
陈静挎上包,欲出门。
裴轸竟没让开,还将侧着的身子横了过来。
房门被挡的严严实实。
“这个?”
裴轸手上捏着个药盒,蓝白方盒包装,盒子半瘪着,是已经服用过多次的样子。
陈静没说话,冷着脸要夺回。
裴轸指尖一偏,没让她如意。
“这个是?”
裴轸继续问,语调严肃。
陈静继续动作,抓住药盒用力争抢,但没用。
她冷嗤了声,眼皮未抬,直盯着药盒另一端的手指说:“不要你管。”
没得到准确答案,裴轸紧皱着眉,手上的力量又加了几分,另一端的陈静抢得指尖都发了白。
的确抢不过,陈静泻了口气,松开手,扬起脸看着他:“这不是我丈夫的父亲需要关心的事。”
门厅的射灯正打在陈静的眸子里,光亮刺眼。
中伏-扎
药是地西泮,对焦虑性失眠疗效极佳。
陈静自从被调到旧改办,工作量成倍数的增加,彻夜的失眠已经严重影响到她白日的工作进展。
安定比陈静预想的要难买。
医生起初只答应开两三天的药量,陈静便需要三天两头地往神经内科门诊跑。多去了几次,医生才渐渐给陈静增加剂量到目前的一周。
药效不错,陈静阔别已久地体验到了一夜无梦。与此同时,精神镇静类药物的副作用也在作用于陈静身上。
陈静用药后,常出现头晕的不适感。
但比睡不着强。
“别挡着,”陈静直接上手推开裴轸,言语冷漠:“我赶时间。”
没费多大力气,裴轸就被推至到了一旁,目光呆滞、失魂落魄。
陈静是第一个赶到街道办事处的,刚走至大厅门口,就听到吵嚷的人声。马主任的办公室拥堵的都是成安区涉及到拆迁的住户。
吵来吵去,大家其实异议的就是拆迁面积。五年前成安区着手旧改办时,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就有上门进行一一拉尺,进行拆迁面积的确认。五年过去,拆迁范围与面积赔付规定都有了更新,新旧两个方案就会出现赔付多少的出入。
若是这次旧改拆迁是一锤子买卖,成安区的这些涉及拆迁的住户大体不会出现这么激烈的争吵。但就是有过五年前的那次摸底,拆迁户心里早有预期,所以事情就变得繁杂了不少。
陈静和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协调了半天,才勉强劝慰了大半,聚闹的群众慢慢散了去。
“小陈,辛苦了。”马主任递了瓶水给陈静,讪讪地说:“本来是我们的工作,还让你这么晚赶过来......”
陈静接过水,连连摆手否认,说:“能帮你们拉快进度,也是在方便我们之后的工作,咱们都是冲着一个目标。”
说完便站起了身,没做继续寒暄的打算。
出租车到小区时已趋近午时,老房子楼道隔音很差,陈静轻缓着步子走上三楼。
“嘶......”
陈静今天穿的是双小猫跟,3厘米的高度,日常通勤如履平地。但今天刚赶到街道办时,有些利益落差极大的拆迁户情绪 十分激动,陈静协调时不免遇到了些许推搡,不小心崴了下。
穿着鞋倒不觉得,此刻脱下鞋,左脚脚腕处好像有些红肿发热。
陈静弯下腰,拿指腹按了按,估摸着没伤着骨头。但一旦脚底放平,刺痛感就又冒了出来,陈静只好半踮着脚走路。
陈静半跛着走到客厅,身子一僵,踮着的脚下意识地落地踩实。
疼得她直皱眉头,但还好咬住了腮帮,没疼叫出来。
裴轸正坐在客厅那三座沙发上,就点了盏角柜边的落地灯。
那灯本就是盏氛围灯,光线暖黄昏暗,照不清东西。
裴轸躲在里面,神色难明。
陈静没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