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举到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地方。
陆恩慈缩进被子昏昏欲睡,又乍然惊醒,把昨晚收到的邮件扒拉出来。
赞助方首次主动联系,跳过马捷报,直接邀请她面谈,餐厅在a市skp附近。
一次绝对私人的邀约,日期是纪荣回国那天。
说不忐忑是假的,似乎纪荣没必要这样大费周章,拐弯抹角。
他其实是很不耐周旋的人,最初见面就选择最省事的办法——登门拜访,同时把她绑起来等待客人。
但惯例故事里,暗中帮助女主角的,不都是男主角吗?所以是纪荣,也不意外。
考虑两天,陆恩慈答应下来,猜想纪荣或许已经认真考虑过要和她更进一步,比如取消监护人身份,和她恋爱。
他毕竟是她摹画出的,女孩子笔下的男人都谈精神恋爱,喜欢兜圈子,在暧昧里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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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这天格外冷,恩慈在裙子外面套一件大衣还是不够,临出门又抓了条围巾系上,才觉得体内隐约的寒气散掉。
侍童引进包间,恩慈解下外套,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万豪系惯有的落地窗,餐桌设在光线最充足的地方。桌上是黑玻璃花插,里面盛了两枝粉荔枝玫瑰。有卧室,他们如果喝了酒,大概今晚会在这儿休息。
这风格太像他。陆恩慈看到窗外风雪渐盛,把录音笔放在桌上,想纪荣如果坐下一趟航班回来,肯定会晚点。
她最近实在爱睡觉,连生物钟也睡乱了。偶尔醒来窗外还是黑夜,给纪荣打视频电话,他不忙会接。
那张严冷的脸出现在电脑上,陆恩慈看他工作的样子,不无遗憾地想,十年后手机就可以即时视讯,那种清晰度才算不亏待纪荣这张脸。
他来得真快。
地毯无声,陆恩慈起身回头,就见到女人风情万种地走进来,解下披肩。
“……是您?”她睁大眼睛。
纪莲川微笑地看着恩慈,柔声道:“对呀,恩慈,是我。”
她看出女孩子惊讶之外的失落,耷拉着脑袋,唇也抿紧了,大概是在想她儿子。
“怎么了?以为来的是小荣吗?”女人笑着开口,坐在陆恩慈身边而非对面。
她摸了摸陆恩慈的头发,笑道:“看起来很不开心呢。——花是我亲自挑的,喜欢吗?好孩子,这个颜色的玫瑰很衬你。”
“当然,这笔钱虽然由我决定支出,最终依然来自纪荣名下,毕竟我没有财产使用权,而且是个病人。但母子连心,你也可以把它当作小荣的馈赠。”
陆恩慈没说话。
那怎么能一样?她是很在意这种细节的人。纪荣和纪莲川关系冷淡,想必对纪莲川的决定,也不过是草草看一眼确定无伤大雅,而后签个名字通过而已。
……那她为这件事心理戏重重又算什么?
纪荣可能根本没她想的那么细腻,只是愿意花钱——同时享受年轻女孩的主动与热情而已。
陆恩慈垂下眼,道:“谢谢您愿意帮助我。”
“那有什么?我说过了,我很喜欢你,”纪莲川掩唇轻笑,从冰桶中取出红酒,说笑间已经给她倒过半杯:
“陪我喝一点?平时只有佣人和狗陪我生活,真是太寂寞了。”
“纪荣知道您来吗?”
陆恩慈知道自己酒量一般,本来不打算多喝,可既然来的不是纪荣,她不能不给对方面子。
借酒消愁,她全部喝了。
纪莲川弯起眼睛笑。她看起来十分正常,如果不是初见时突然向陆恩慈发难,很难意识到这是个脑部有疾病的女人。
“小荣大概很快就会知道。”纪莲川不在意地撩了撩头发:“啊…应该已经知道了。”
她向着陆恩慈眨眨眼,性感又温柔:“所以我们要快一点。”
(四十二)藤蛇
如果说上次见面,陆恩慈还像个小刺猬,那么现在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几乎就是个心如死灰的小书呆子。
纪莲川笑意盈盈地听着陆恩慈跟她讲刊物最新一期的出刊情况,并没有怎么用餐。
她们看起来都对今晚的约会丧失了食欲。
“我们重新整理了sinophone的办刊宗旨,在最新一期发布了一个引文式讨论。”
陆恩慈忍着鼻尖的酸意,这股委屈的感觉像极她刚外派大阪,夜里在心斋桥附近一个居酒屋跟前辈应酬。
那种自己努力表达而对方虽然礼貌微笑但好像完全没有在听的无力状态……甚至没法说一句很高兴你也喜欢sinophone并且有自己的见解。
“我不确定您是否在投资前了解过,‘sinophone’这个概念与‘anglophone’相对,也就是一种……与英语世界相对的华语概念…”陆恩慈尽量把自己的想法都说给她听。
很遗憾,纪莲川对她的想法毫不在意。
“说累了吧,”她有些怜悯地望着恩慈,给她倒酒:“喝点酒再继续。”
“我们想把它做成介于批评与谈论……娱乐性参与度比较强的……”
“我刚才说母子连心,你怎么没有反应呢?”纪莲川终于打断她。
陆恩慈沉默了。
“什么…?”
“刚才我讲我和小荣母子连心,你听到后,为什么没有反应?”
纪莲川盯着她,微微的神经质,嗓音越柔软,表情越阴沉。
陆恩慈茫然地看着女人,几秒后,意识到大脑已经无法思考这个问题。
她有点喝醉了。
“我……喝点水…”她端起酒杯,双手握住,与纪莲川的相碰。
红酒度数不高,陆恩慈闷头喝,感到脚下地毯在逐渐变得松软。
“您是纪荣的母亲,用这个词并没有不对呀。”她说出纪荣的名字,双眼一酸。
纪莲川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轻声道:“是,一个人本来就只能有一个妈妈。你也这样说,说明小荣的确只是我的孩子。”
她抚上恩慈的后背,柔声宽慰:“要不要去床上躺一会儿?你看起来很不好,是不舒服吗?”
“我喝多了。”陆恩慈诚恳地看着她,声音飘忽不定,简直是一个标准的醉鬼:“第一次喝这么多,让您见笑。”
“休息一会儿吧,我是女人,不用怕。”
陆恩慈点头。乖乖跟着纪莲川来到床边,脱掉鞋子,躺进去。
头脑有些昏沉,她勉强睁着眼,习惯性二次道歉:“对不起,我很久没喝这么多了,好丢脸哦。”
“没关系,傻孩子,…我把空调再打高一度?”
“好…,好。”
陆恩慈更晕了。
她侧躺着,视线中纪莲川的身形先是缩小,又很快放大。她身材真好,这样模糊地望着,也像条窈窕的藤蛇。
很温柔的女人,一点看不出从前发疯的迹象。回想纪荣对她的描述,只觉得男人残忍薄情,对母亲也能这么平静。
腿有点痒,陆恩慈蹭了蹭,小腿并紧,夹到了一只软绵绵的手。
她低下头,醺醺的醉意里,纪莲川坐在床边,在抚摸她。
女人轻声问:“是这样吗?”
陆恩慈意识到自己真的喝多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