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没被一口茶呛死,“你说谁来了?”
管家一脸茫然:“那少年说他叫李灵均。”
“哎呀蠢货!”
赵文戍慌慌张张地起身去府门口迎接,心里暗骂这祖宗,面上却堆笑:“问九殿下安,不知殿下今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殿下可是有事要吩咐下官?”
“无事,只不过是来看看知府大人。”
这祖宗今日倒是温和了许多,赵文戍松了一口气,李灵均已经踏入府内,他看着少年人的身影,低声嘱咐管家:“看好夫人。”
管家领命退下,赵文戍便接着陪李灵均在府内闲逛,迎面就是一栋太湖石堆砌的假山,曲折小径掩映于花木之中,出得石洞,又见潺潺流水自山中引下,在池中荡起雾气蒙蒙,恍如仙境。
过假山便是花园,花园却也有一汪池塘,应是从假山挖了暗道接引而来,水中有亭,静谧清幽,更有芦苇与荷花相望,岸上无数奇花异草,微风拂过,便是一阵花雨飘摇。
如此景观,只怕宫内也少见,赵文戍心如擂鼓,谁知李灵均只笑了笑,赞了句园子好看,并没有说些什么。
赵文戍将三人引到大厅,婢女奉上茶水,和月开了口:“赵大人,听闻您夫人在城中捐了一座往生塔。”
赵文戍抬眼去看,只一下便愣住了,不是被和月美色所惑,而是这女子生的,同他女儿有三分相似。
李灵均登时落了脸,这老东西做什么一直看他师姐,他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赵文戍一下清醒过来,他问:“这位姑娘是?”
“朝天宗,和月。”
和月答得简洁,赵文戍抿了抿唇,就连声音也像。
他不再看和月的眼睛,低声说:“往生塔确实是本官夫人所捐,小女两年前病逝,夫人郁结于心,苦痛难当,因此捐了这塔,意为助小女早入轮回,不再受苦。”
和月还欲再问,院外忽有嘈杂声,“救命!我不吃!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是个女子的声音,凄厉极了。
赵文戍脸色大变,和月已经握剑冲了出去,她翻身落地,只见一墙之隔,几名婢女抓紧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正欲拿布巾堵上她的嘴,和月见状斥了一声:“住手!”
几名婢女被吓了一跳,那妇人瞅准空隙,抱着布偶几步就跑到了和月身后,她疯疯癫癫地笑,却在看清了和月的脸后一下呆住了,怀中的布偶也落了地。
“兰儿!”
“夫人!”
赵文戍已经追了过来,他又急又怒:“一群蠢货,连夫人都看不好!”
原来这就是赵夫人,和月低头去看她,却看到了她满眼的泪,和月愣了一下,赵夫人已经哆嗦着手去摸她的脸,口中喃喃:“兰儿,兰儿!”
兰儿想必就是那位早逝的赵小姐,和月心中叹息,赵夫人应该是丧女悲痛,导致心绪淤堵,终致疯癫。
“还不快将夫人带下去!”
婢女们急忙上前,赵夫人却死死抓着和月不松手,她近乎崩溃地大哭,口中只说:“兰儿,娘好想你,娘好想你……”
“夫人莫哭,眼睛会痛的。”
和月温柔地拭去了她的眼泪,周围人动作一时都顿住了,赵夫人抽噎着止住了哭泣,只是痴痴地看着她,赵文戍也在看和月,他心底隐痛又生,像有人攥着拳在胸口重捣,连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赵大人,我送夫人回去吧。”
和月开口打破这僵局,赵文戍本想拒绝,可看了一眼夫人,又实在不忍心打碎她的梦,只能道歉说:“麻烦姑娘了。”
和月捡起地上的布偶,赵夫人亦步亦趋紧跟着她,颤抖着握紧了她的手。
(五十六)赵兰漪
赵夫人所住的院落极僻静,婢女们刚打开房门,她就拉着和月进了屋子,反手将所有人关在门外。
“夫人!夫人!”
婢女在门外急得呼喊,却并不敢闯入,赵夫人不理她们,和月只好宽慰她们放心,有事会请她们进来。
赵夫人拉着和月坐在床榻上,她神神秘秘地环视了一圈屋子,终于确定这里只有她与和月两个人,这才掏出布偶塞到和月手里:“兰儿,兰儿你看!”
和月低头看这布偶,它被打理得极精细,绘了五官,穿了丝绸做的裙衫,应该是仿着赵小姐的样子做的,和月笑着夸奖:“它真好看。”
赵夫人却摇了摇头,她将布偶拿过,刺啦一声从后背撕开,和月吓了一跳,正欲劝她,赵夫人就从这布偶后心掏出一块黑色的铭牌,献宝似的递给她:“娘做到了,娘把它拿回来了!”
和月接过这铭牌,只见这牌正面刻有“赵兰漪”叁个字,反面又有生辰八字,牌身上还镌刻许多吐蕃文字,这应该是赵小姐的往生牌,怎么从佛塔里被拿出来了?
“娘不知道你因为它而受苦……”赵夫人泪眼婆娑,“兰儿,对不起,娘把它拿出来这么久,一直在等你回来,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娘等得太辛苦了……”
赵夫人将一脸迷茫的和月揽在怀里,痛哭声久久不停。
赵文戍引李灵均二人重回大厅,“让殿下受惊了,下官夫人因丧女悲痛,已然神智不清了……”
李灵均安慰他:“赵大人何出此言,可怜天下父母心,您夫人如此,可请医师看过?”
“已然请过数不清的名医了,”赵文戍一声长叹:“都说静养,可到底也没法子……”
厅中一时沉默了下来。
赵夫人睡去了,和月掩上房门,脑中是迷雾重重,耳边忽有男人的笑声:“你是谁家的小姐?”
和月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满院子乌压压跪了一群婢女,有位锦衣华服的男子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正笑盈盈望着她,生得倒是好相貌,就是神色颇有些轻浮。
和月不欲招惹他,只避开他眼神不答,但她容貌实在美丽,冷若冰霜的样子反而更惹得眼前男子感兴趣,身后婢女机灵,立刻答话:“大公子,这位姑娘是老爷的贵客,老爷尚在前厅等候……”
“哦,贵客?”
这位大公子打断了婢女的话,眸中兴味更浓,和月蹙紧了眉,男人的目光让她觉得冒犯极了,她抬起眼冷冷看着他,思考从哪个位置扇过去才能让这人更痛。
就在这时,赵府管家一路小跑过来,口中急呼:“和姑娘,和姑娘,老爷在花园等您呢!”
“哎呦,大公子您怎么在这,快回院子里,老爷可正在这园里陪着贵客,让他发现了可不好!”
听到赵文戍在园子,赵公子脸色一变,终于挪了脚步,他走了两步又回头冲着和月笑:“原来是和姑娘,我记住了。”
只他这媚眼却抛错了人,因为和月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离开了。
从赵府出来后,和月便一直在发呆,李灵均在她眼前挥了挥手,连声叫:“师姐,师姐……”
和月这才回过神来,正好对上李灵均担忧的眼眸,她下意识去避开这眼神,身体往温以安的方向躲了躲。
李灵均握紧手指,眼底聚起阴云,还在躲他,还躲在温以安身后,整整一天了,师姐就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他就这么面目可憎吗。
和月不知他心底惊涛骇浪,她稳下心神,从袖口掏出那块铭牌,和他们讲了赵夫人的话,温以安握着铭牌沉思:“因为它受苦……”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