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米亚?妮拉耶芙娜?罗曼诺娃,生母在其襁褓之年被逐出戈尔基宫,年幼即接受皇务院安排的精英教育,以皇位继承者备选身分心无旁骛地修行。
在她刚开始接受系统教育的五岁那年,皇位继承者克莉丝汀娜之死在帝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然而,无论是第一皇女派异军突起,还是政局陷入动荡,都不是五岁幼女该去烦忧的问题。
即使到了懂事的年纪,早已被安排前往边境封领的命运也不允许她留恋风起云涌的本国。
对苏米亚来说,那位不熟悉的皇姊死去的意义,充其量只是让她从第三皇女跃升为第二皇女。
顺位如何其实也不重要,只要没有获赐安娜之名,莫斯科的罗曼诺娃家就是自己的上家──对外称作一家人,实则几无牵连的关系。
即便明知风流成性的帝母大人那双手总是抱着不同的女人、染上许多女人的气味而不加修饰,直到离开帝都前,苏米亚都还抱持着能够被帝母大人拥进怀里、像个女儿般受到母亲呵护的梦想。
对于已在本国拥有一股势力的大皇姊,也曾有过抛开不可忤逆的位阶、和皇姊亲近的念头。
至于面对各有依靠的小皇妹们,多少也存有或怜悯或亲爱的情感。
只可惜家族间的羁绊未能开花结果,她已在皇务二课辅佐下进入伏尔加格勒,跟在弗丽妲皇亲身旁见习统领南方军。
弗丽妲皇亲的高不可攀犹似帝母大人,外表年纪介于帝母大人与大皇姊之间,处理政务及军务的果断则有着大皇姊的风格。
这位皇亲浑身上下具备十足的魅力,毫无疑问地吸引住正值青少女时期、又面临被迫断开情感依归的苏米亚。
苏米亚并不了解自己在帝母大人心中的定位,弗丽妲倒是很清楚她可以踩到哪道线而不受惩处,两人于是悄悄地展开一面倒的感情战争。
其结果就是弗丽妲玩得尽兴,涉世未深的苏米亚感觉自己被抛弃。
历时两年的苦闷恋情随着统领见习结束,弗丽妲不带眷恋地返回莫斯科,苏米亚则是怀着情伤上任南方军总司令。
皇务院优秀的代理机制有了用武之地,皇务二课替感情氾滥到一时难以平复的皇女殿下稳固政治根基,阿斯特拉罕着名的军事世家──塔拉索娃家亦接受皇务院的交换条件,全心全意为她们的新主人稳定一度动摇的军心。
当然,这些帮助全然无法给伤心欲绝的皇女殿下疗伤止痛。
为苏米亚缓解情痛洪流的,正是背负政治利益来到她身边的塔拉索娃家之女──年方十四的希莉亚。
她们俩都是从懂事起就接受未来那看似宽广、实则处处受限的道路,因此就算希莉亚比苏米亚小四岁,彼此仍然有着许多共通点来搭起沟通的桥樑。
而对于此刻的皇女殿下来说,有生以来的第一个朋友正是最佳解药。
于是,苏米亚顺利消化掉代表她青春期的情绪,正式接下南方军总司令的职务;塔拉索娃家的势力范围也从南方军延伸到克里姆林宫。
既有着政治利益的加持、又博取殿下信任的希莉亚,成了当时尚未成立的第二皇女骑士团长人选。
塔拉索娃家对南方军的贡献既是货真价实,同时也带着强烈的私欲。
她们首要目的乃是比照北方的涅克拉索娃家,让塔拉索娃家成为统率南方贵族的代表;最终目标正是取代莫斯科的卡拉姆金娜家,成为本国最大的贵族。
出身正统的希莉亚自然是做为家族棋子接近皇女殿下,以达成首要目的为责。
只不过,正如同苏米亚对同病相怜的她放下戒心,无论事前演练再三、始终摆脱不了少女情愫的希莉亚,也在不知不觉间将苏米亚奉为真正的主人。
皇务院和塔拉索娃家是如何针锋相对、定计反击,她们俩并不是那幺地感兴趣。
莫斯科、北方、南方、西伯利亚及远东贵族众又是如何明争暗斗,也不在两人关心之列。
主从俩以不得宠的皇女和棋盘上的骑士身分相互扶持的那一刻起,眼前就只剩下那早已被设定好的终点。
自己从头到尾都是帝母大人玩具房里的一只小布偶,只不过生来比别的布偶要可爱,所以被摆放在相对优势的位置。
即便如此,任性的沙皇仍然不会打开装饰精美的橱窗,假惺惺地抱起独自凝视着玩具房的布偶、说些言不由衷的甜言蜜语。
西元二一三四年,第一皇女索菲亚挟着多年来的政治努力,带领本国大批精英西进,于明斯克建立皇女直辖领。
四五年,第四皇女艾索妮雅赴任远东军区,于亚库兹克建立皇女直辖领。
紧接着四八年春季,第二皇女苏米亚率南方军进入邻国乌克兰──「俄罗斯受够了克雷琴科政府的恶意与欺瞒,更不容许一个支持斯拉夫分裂主义的政府机关!」三十年来持续受到俄英双方分化削弱的乌克兰,根本没有本钱打上这注定到来的一仗。
俄军没遭遇多顽强的反抗就抵达基辅,痛失先机又不愿冲突升级的大英决意退出乌克兰,更是加速萎靡不振的乌军放弃战斗。
一个月内,被冠以分裂主义恶名的克雷琴科政府遭到解散,亲英分子全面退出第聂伯河以东,俄方实质掌握乌克兰命脉,苏米亚宣布基辅成为皇务院直辖领。
此后半年,遭到架空的乌克兰政府机关相继失去影响力,多数乌军被强行并入俄军麾下。
九月,共和政府通过临时法案,宣布乌克兰并入俄罗斯,乌克兰共和国从此退出国际舞台。
乌克兰领土由皇务院重新改划为第二皇女领,基辅升格为皇女直辖领。
年方二十八的苏米亚在黑海一带崭露头角,说起来不过是大战开始六年前的事情。
深海。
深海般的靛蓝,伴随着大脑从无到有的过程中一起被创造出来。
意识产生的刹那,她感觉到自己被万千泡沫簇拥着上浮,深海之蓝逐渐淡化为美丽的宝蓝色海幕,在感官里留下冰凉的记忆。
泡沫消失时,她的眼皮自然而然地张开,彷彿准备好迎接新世界的幼孩,沉醉于色彩与立体感的视界。
纯粹的愉快不久即开始钝化,此刻她才察觉自己的记忆好像赖了床般,迟至现今才一点一滴地复苏。
但──那宛若填空题的过往反倒令她感到困惑。
不可靠的记忆驱使她聚焦于眼帘,出现在她面前的乃是水幕般宝蓝色壁面所组合起来的空间。
除却质地优异的石英切边砖,只剩一扇看似来自深海的门扉、一张朴素的白色床铺,以及堆于床铺右侧角落的医疗废弃物。
残留些许液体的乾瘪点滴袋、几根用过的针头、沾染血渍的纱布及绷带……或许还有其它没被视线捕捉到的东西。
这些通通令她产生「希望那不是自己用过的」念头。
时流化为静谧的冰冷漩涡流转数秒,门扉由外而内敞开,从深蓝色走道造访此处的,是一名身形高挑、五官冷艳的长身美人。
宛若正盘算着什幺似地冷笑的美人为她的世界带来了两种新的色彩──天蓝色以及深黑色。
前者源自美人那头波浪般的长发,后者化身漆皮内衣穿套于其身。
她对美人的笑颜没有什幺特别感触,反而是这些色彩使她喜悦地扬起嘴角。
蓝发女子曝露在她视线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