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声响。丝丝细雨不知疲倦地下淌在人间,溅进水洼里的雨滴好似在这茫然的淅淅沥沥中裹上了一层素纱,性感且极具神秘色彩地勾住了秋季夜晚破败了一角,能够激起冷意的簌簌凉风逐渐躁动不安,和着一道道沉闷的轰隆声响,畅饮着不时晃荡的水线,和蛰伏在阴云后白蛰。
「好险好险,如果不是这里正好有个观亭的话那可就惨了啊。」注视着眼前的滂沱大雨,男人伸出手捧住了落在手掌的雨珠,可还没等他借用手里的冰凉去实践一些不好的事情 ,来自于上帝手中的那短暂的恩赐就即刻从他手掌的指缝中流走了。
早有预料却还是不禁苦笑一声,然后扭过头去看身旁沉默不语的爱人,想说些什么又不想说,打心底的轻笑后自觉地闭上了嘴,合上眼去用和她同样轻柔的呼吸感受这样难得的弯月凉秋。
突然的,舰长感受到了手背上似有若无的重量,紧接而来是一阵薄热的温度和握住手的力度。
于是他睁开眼,扭头迎来的便是少女文儒的面庞。
这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因为他本以为彼时前才在不明不白的氛围中做过那档子事的她会把脸埋进冰濡的空气中 ,企图用它的冷来镇定延烧至耳根的滚烫。
但此时此刻,她却是将一只手落到自己的胸膛上,另一只手抓住自己的手放到柔软的隆起上,笑问道:「感觉怎么样?」
霎时,顿感心跳急促起来,和她脸上同样如火漫原野的通红仅在几次呼吸间一路烧到了耳根上。
错认是这激雨让她变得不是自己,可当男人与她依旧清澈的眸子视线交织时,她比自己先一步吐出口浊气,将脸压了过来。
徒然空白一片的大脑让他不知所措,想要去下意识闭上眼睛或是说以前常有的黄段子,额头上的点点温凉又提前使他把话吞进了肚里。
就这么睁大眼睛看着她。
同样还是那句话:「感觉怎么样?」
这次,他颤颤巍巍地回答道:「很…软。」
听闻,她才松开他的手,松散下来的身体倒在了他的胸前,她透过一层薄薄的衣料感受他的温度,仔细享受他因自己大胆的举动而错乱的喘息。
不论耳旁混杂的是动荡凄厉的大雨的敲打声,还是悸动不已绥绥冷风的嘈杂,她就是觉得他此时的心跳是这么清晰,也期待他的以后的心跳还是这么清晰:现在风华正茂的他是二十四岁,所以她希望他不管是三十四岁,五十四岁,还是七十四岁,都仍是现在这般清晰;她已经彻底把身心献给他了,她并不希望他像自己这样义无反顾的扑进这已经提前预定好的结局中 ,她只希望在她哪时突然想看他的笑容了,他还能够像以前,像现在,像不久后这般,露出戏谑的笑,露出得意的笑,露出温柔的笑,露出为她倾倒的笑。
「人类,这就是我赠与你的情书,既然收下了,就算死也得给我带进坟墓里啊。」倒在男人胸膛上的她小声说着,闭上了眼。
敏感的五感此时仿佛能将他的体温融进体内一般,让她喘不过气: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脏跳的很快,自己的心脏跳的很快。
噗通噗通的,就像他们两人一路走来的短暂岁月,哪一天不是在随性中过下去的呢?
突然感觉到一股重量落到了背上,然后如安抚躁动的猫儿似的,轻柔地抚摸着,同时一片朦胧的呢喃和热雾来到心头,轻声细语:「西琳小姐,我爱你。」话音刚落,她就抬起头,笑了出来:「就等你这句话呢。」于是那分离开来的身体的心率变得平稳了,注视对方的彼此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然后舌唇交汇,吻到一起。
在原始之夜下,今晚所发生的一切都会悄悄埋进他和她的心底,直到两万天后,已经被时间剥落了鬓角和宗罪的她才会在每天劳累过后的夜晚,提着一袋他或她喜欢吃的小点心,遥望着在她眼中从未有过改变的纯净银月,嗅着湿润泥土散发出的涩味,一边吃着带来的点心一边用着大把大把的时间,去给他一遍又一遍地讲述和他共度的日子。
那些对她来讲,过于幸福又过于残忍的短暂时光。
——这是在两人将彼此的秘密埋在心里的第五百九十五天,在这一年多半载中 ,舰长和西琳的关系在所有人的眼中根深蒂固,又或者说本应如此,因为在他人的眼中 ,自己和西琳已经是登对的夫妻了。
好似她和他第一次亲吻的夜晚,可现在自己并非是在二楼的高堂外遥望那些所谓的萧条孤寂的景象,而是坐在喷泉旁百无聊赖地听身边的人对自己和她之间所干的事的怨言:以为没人听到的悄悄话,以为没人发现的小动作,毫不在意他人眼光的亲吻,在午间慵懒的时间里的吵闹行为;在心情低落时相互会心的安慰的笑,每到一些节日准备特殊服装然后消失不见,日常夜晚过大的声响吵醒了上下左右的邻房,加固墙壁的隔音效果成为了某人最为此感到头疼的事情 。
「所以,你大半夜把我叫出来只是为了抱怨吗?」将他说的那些话当做和她回忆的过程,身后的清凉溅在了撑住身子的手背上,抬头去看,如今的夜却不再是那时那般璀璨。
舰长哀怨地笑了一下,对旁边的人如此问道。
不料刚才和他抱怨了半天的人此时却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舰长看着男人含笑的侧颜,猜出了他的心中所想:两个已经得到了无限时间的生命,正在在试图消除误会与冲突。
「并非如此,只是有点事情想和你说一下。」似乎是很讨厌别人的肆意揣测,感受到舰长视线的男人扭过头来,碧翠的绿眸凝视燎原的鲜红,亦如无限生机的自然等待猖獗一时的独裁统治的转瞬间的坍塌,深刻不测的笑中埋藏的是对于一场本就不会美好的故事的希冀。
他就是用这样的笑,用自己的优势去津津乐道的观看别人的人生。
「说来听听,如果是出差的话那我就没听到。」对于这样的眼神,对于这样的笑,他早就习惯了,就像在和她相处的过程中慢慢丢掉以前的坏习惯。
只是攒了攒手,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把视线撇到一边,故意不看他这么说。
「如果说是出差的话倒也没错…不过我想你应该会欣然接受的。」后半句话让打算离开的他的身体顿住,转过头奇怪的眼神去看他,诧异道「你又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因为你不会拒绝和空之律者一同终身带薪休假,同时任何的费用由我承包的这项合同,就像我没有让你对那时的鲁莽行为承担责任一样,都是双赢啊。」
「……你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
这样的质问是预料之内 ,他当然知道眼前的男人无论如何都会提防自己,因为他知道自己一直在用谎言欺骗他。
同时也让奥托感到发笑的是,每当哪件事情触及到他的身边的那些人,他总会心甘情愿的接受这样的欺骗,跟已经被淡忘的记忆深谭之处 ,哪颗小石子漾起了微微波澜,然后又在眨眼间安静下去:当做无事发生,一如既往的过着日子,一如既往的接受欺骗的谎言。
这样循环着……直到某天,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样的循环。
「都说了是双赢啊,你就用剩余的寿命,好好享受和共度她的时间好了,接着等到哪天你连走路力气都没有了,答案自然就出来了。」
「走不动路啊,我连能不能活到能称为『老人』的年龄都不知道,一直都是这副摸样的你得亏敢这么说。」
奥托并没有说话,用一个笑便混淆过去。
他能记起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