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连成一支小队,跟在一辆开动的厢车后边走过大路当中。
那就是说即将有一次最新的献礼了,熙攘的人流中发出一些憧憬的躁动,他们前呼后拥地伴随着祭品走向更远的地方去。
肆巴国公主易率领的舰队在我们返回中国仅仅十天之后突然现身在琼州港外的海面上,战舰排列开严整的战斗队形。
那一场从王朝长期殖民经营的方向上突然发出的逆袭,使承平日久的官吏,士兵和居民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易显然不是一个会相信文辞的军事领袖。
她当然已经猜测到大周在处理完毕西北边陲的事务之后,就会调转方向回到南洋。
如果等到王朝部署完毕,巴恐怕只是另一个娜兰而已。
她所能想出的或许是唯一的计谋,就是先发制人的锐利一击。
她直接挥戈所向的敌人软肋,就是大周凭以称霸海洋的舰队所驻扎的琼崖基地。
易似乎是用她在蚌城中精心组织的炫目祭典吸引人们的注意力,用以掩盖她在城边港湾里筹备舰队出航的秘密行动。
我已经怀疑过为她拖拉另外十三辆楼车的精壮男人们,是数千名装扮成奴隶的士兵。
他们的货车中应该装满了刀枪弓箭。
她随队带领的工匠是为了修缮维护她的舰船。
如果我更多一点的考虑那些阴谋理论的话,也许她的朱子家训和送给我的礼物阿菡,都是假装她正在仰慕中原文化,并且希望释放善意的故作姿态。
她坚决地留下瞳,是为了向我表达维护既有权益的决心。
那几乎可以是一种既示好,亦于示强中划定界线的双重欺骗。
她在努力破坏大周人的判断。
但这一切也许并不是全部的实情。
因为那场大水仍然是真实的,我想她在计谋之外,仍然会像我们每一个普通人一样,对于难以预测的命运产生真实的敬畏。
也许在一场国运的赌博之前,她确实需要祭献她希望能够看见,并且希望得到的树木和土地。
而且她至少亲手毁掉了归途,她是在告诉自己不会再乘坐那座宫殿返回大湖的另一端了。
赌赛国运的激战在南中国的近海持续了一整个晚上。
双方的大船像歪倒了蜡烛的灯笼那样周身蔓延出火焰,海面上到处漂浮着焦黑的空洞框架和更多的船板残片。
海滩上到处躺卧着男女桨奴的赤裸尸体。
着名的豪华班轮珍珠海岸号是在外海航线上被敌舰俘获,她在短暂抵抗之后遭到了屠戮和洗劫,变成了一条四处流溢鲜血的鬼船。
我想在双方竭尽全力,拼死缠斗的时候,易可能真的想到并且祈祷过,她能够再一次遇见上回面对白人女船长的时候,她的神祇所恩赐给她的好运。
我能够理解易在狂暴地折磨维京女人时可能具有的忐忑心情。
在王亲自登临泊于王府门外,白鹅潭中的御驾之艨从广州出发,奋力赶到海战现场以前,易几乎已经获得了成功。
而王的巨舰是倾半个南中国的财富供给,还有工匠日积月累的机巧经验历经十年修建而成,它完全压制了已经耗尽最后一分余力的易公主。
我在王船的舷侧亲眼目睹了易的旗舰抢到了横切战位,它笔直地冲撞上来,但是那个地方全体包覆有精钢的防御甲带,这是一个经济和国力的对撞,并不是仅仅只凭借勇武和计谋就能够赢得胜利的。
大湖的居民应该都有很好的水性。
但是易的旗舰崩塌成为碎片以后,她被掉落的木梁困在了残存的船桥里。
易被俘获后在琼州和粤经受了两场赤裸献俘的仪式,王入奏当朝天子,皇恩浩荡,宏量齐天地免除了押解蛮女铁车入京的处罚和审判。
战争之后巴人撤出了娜兰城府的驻军,他们也向大周承诺岁币。
作为一种还以颜色的报复,周朝的舰队运载军队前出至蚌城登陆,纵兵劫掠奸杀十天后焚毁了那座富裕的海港城市。
但是中原王朝最后却放弃了全面占领中南亚洲的计划。
或许是易的诡谲突袭,以及经由各种方式对娜兰和巴的考察,使人认识到治理这些民智未开,狂野难驯的夷蛮邦国需要耗费太高的成本。
中原像是也不需要更多那样的领土。
王朝的战略资源将被继续坚决地投入由海制陆的方向,扩张海军以确保广大南洋中滨海城市的商业繁荣。
”笨蛋,重要的是经济!”传说岭南王在闭门召集的策士会议上曾经如此地喊叫。
我甚至怀疑过南王在晋京面圣,检讨大国方略的时候,是不是曾经在脑海里出现过小猪鲜血淋漓的桀骜姿容。
那幺易的豪情血祭,竟然是通过一种曲折奇怪的方式保全了族群的土地。
易在经过一年囚禁之后,被带上白鹅潭边的南王座舰。
她在王船层层甲板下的桨舱深处,看到了为战败被俘的公主定制的桨奴座位。
那上面安装有耸翘的硬木阳具。
易骑坐到上面,经受了在鞭笞下为敌人划船泛海的侮辱。
经过了一些幕后的折冲运筹,易被送到蚌城交还给巴国,而带着木栏囚车在大湖边上等待公主和大周使者的当地官吏都是一些陌生人。
在军事失败造成的政治动荡中易所隶属的家族统治被推翻,现在的国王是另一些部落集团新选出的首领。
战败后一直赤裸着全身的易被装进木笼,甚至都没有被允许穿上些衣服。
易被带回大湖北方的巴国京城去,在那以后就没什幺人还听到过关于她的确切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