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的美梦了,将来有幸真进了袁家门,也得低眉顺眼喊一声贺姐姐」
一下被道破了心事,宋清儿低下头来,觉得妹妹昨日才惨死,自己今儿个就谋划起丝藤攀树的事,羞惭得很,也不知该如何决断,嗫嚅一句:「那贺氏……是什么人呀?」
丁小妖压低声音,道:「听说,是西南战乱中复火的一个小门户的大师姐,生得美若天仙,人还聪颖机敏,我跟袁大哥结识没多久,就听他夸了几次,说贺氏生得孩儿模样俊俏,资质极佳。
一看那女子就深得他欢心,你可别觉得自己曾是大户千金,就动不该有的心思。
人家大房可是嫡子都生了的,还共过患难。
稳得很」
看宋清儿立刻垂头丧气,耳朵都要耷拉下来,丁小妖蹙眉拍了她胳膊一下,道:「罢罢罢,你毕竟不是江湖女子,没我们这么不拘小节。
走吧,咱们也一道往江南去。
我到那边给你寻个靠得住的夫家。
照说千金小姐配书生,但这几年的境况你也看在眼里,我看,你还是找个武官较好。
这些路上再商议吧,走,咱们这就跟袁大哥告个别。
再耽搁,他要赶不上柳将军的队伍了」
「我不走」
宋清儿吸了口气,「姐姐,这世道无常,谁知道离
了这儿,下一处会遇到什么。
我在小田庄满脸抹泥睡草垛子的时候,可没想到……虹儿他们会惨死。
就跟着袁大哥吧,要是在他身边都没得安宁,死……我也认了」「好!」丁小妖大喜过望,当即过去跟其余同道告别。
江湖人萍水相逢,也谈不上什么依依不舍。
倒是袁忠义劝了几句,见她俩心意已决,才不再多言,上马领着她们往柳将军的队伍追去。
柳焽虽是千竹庄出身,但自离家就从军报效朝廷,身上并没有多少江湖气息,知道群豪散去,只剩袁忠义带着两个女子,便将他们三个收在亲兵阵中,并不多问半句。
从斥候们四散探查的方向来看,她也没把群豪贡献的消息太当回事。
约莫一个时辰出头,柳焽传令,主军原地休息,斥候分拆,探马分三路侦察,探子卸甲换装,沿西南小路出发。
其中还掺了两个亲兵,编发挽髻,换做女装,挎着碎花包袱,让探子小队像极了流民。
休息中吃粮饮水,喂饱马匹,一副即将作战的模样。
丁小妖心中生疑,但不敢多问。
还是袁忠义过去低声道:「柳将军,可是探查到匪徒营寨,即将突击?若有恶战,在下愿效犬马之力」柳焽摆手道:「不必。
行军打仗不是江湖械斗,刀剑无眼,弓弩无情,你这么好的身手,等随我一道回去,好好看护住郡主千金之体,才是要紧。
此行并无恶战,诸位大可宽心」不多时,探马回军,低声密告,柳焽略一沉吟,传令整备开拔。
数千甲士将辎重留在原地,轻装急行,不到半个时辰,便远远望见一座背靠小河的寨堡。
那寨堡占地不小,但看起来修筑得颇为仓促,土墙垒得不高,栅栏、拒马布置得极为散乱,木架塔楼仅有两座,上面的守卫一身布衣,只拿着粗糙弓箭,面黄肌瘦,全无半点精悍可言。
丁小妖皱眉道:「这是劫军粮的叛匪?看着……不像啊」袁忠义嗤笑一声,道:「这帮人要是能把军粮劫走,押运官怕是要长八颗脑袋才够砍」「那柳将军来这儿做啥?」他瞄一眼寨堡土墙上冒出的一张张惊慌面孔,淡淡道:「这儿有没有土匪我不知道。
但,八成有军粮」丁小妖倒抽一口凉气,掩住嘴巴,看向柳焽握在手中的双枪,「这……这……这和杀良冒功,有什么区别?」「有」
袁忠义眼中笑意一闪而过,道,「柳焽一员副将而已,汊口兵马不过万余,她能带来近半。
这攻伐之令,真当是她的主意么?负责论功行赏的人要的就是来此,那她又怎么谈得上冒功?」丁小妖颤声道:「这……难道是闵郡主……」正说话间,柳焽麾下一个亲兵已拍马出阵,带着两个粗壮武官。
到了寨前,三人勒马,嗓门粗豪的武官纵声大喊,称此寨窝藏叛匪亲属多人,任由他们在寨中鼓动,抗命拒不缴粮,今日官军至此缴匪,若还想活命,就速速将叛匪交出,把应缴的钱粮补足,否则,一律视为叛匪,格杀勿论。
闻言,塔楼与土墙上的人高声怒吼,此起彼伏。
丁小妖远远听不清楚,皱眉道:「也不知他们在喊些什么」「都是些不意外的话。
说他们已被强征了三次,再缴就连口粮都没了。
这种几个村子联合并修的城寨,又起得如此仓促,应当是有士绅从中联合,绝不是什么寻常土匪。
不过……」袁忠义叹了口气,道,「到这个地步,是不是匪,也不重要了」宋清儿壮着胆子探头看过去,那边塔楼上的人已在放箭。
只是弓箭粗糙,射不太远,一支支落在叫阵三人前方,疲软无力。
喊话武官再度开口,威胁警告。
柳焽同时下令,军旗一摆,甲士高声齐喝,上前数丈。
土墙上那些怒骂的人,声势顿时被压了下去。
这时,寨门忽开,一个青衣短打的汉子策马杀出,高声怒喝:「狗贼!不给老子亲人活路,老子跟你同归于尽!」那汉子手里拿着一双沉甸甸的四尺铜锏,筋肉盘结突起,喝声中气十足,绝非寻常百姓。
两个武官毫不犹豫转身便退,只留那个亲兵解下背后兵刃,挺枪娇叱:「北关苦战,尔等仗着有些武艺,煽动无辜百姓抗命扣粮,定是鬼狄派来的细作!」「我是你娘的姘头!没管住裤腰带,才生出你这不要脸的贱胚!」那汉子口中大骂,高举铜锏向着那亲兵兜头砸下。
「细作受死!」那亲兵双枪一蹭,将其中一杆往前直直刺去。
丁小妖毕竟在柳焽阵中,见状不由得一声惊呼。
这等打法,对方只要略一斜身,便能避开要害,而她单靠身上那些甲胄,绝挡不住四尺铜锏,看似同归于尽,实则九死一生。
惊呼声中,马匹即将交错。
就在此时,亲兵那杆挺出的竹枪前端,忽然爆出一大片炽烈火光,噼头盖脸将那汉子头面笼罩。
那汉子一声惨叫,丢开兵器滚落下马,双手拍打,忙着火火。
亲兵另一
支竹枪倒手刺出,先是刺中那人肩头,跟着又补了两枪,总算搠入咽喉,将其毙于马下。
柳焽抬臂一挥,又有两个亲兵策马上前,将备用竹枪递去一支,补足双手。
先前退下的武官再度叫阵,喊着贼寇已经伏诛,再不将鬼狄细作与叛匪一并交出,便将此寨夷为平地,一个不留!袁忠义望着地上那头面焦黑的汉子,若有所思。
柳焽下令,军阵再次前移,灰沉沉的盾甲,已到了喊话武官身后。
终于,门楼上出现一个皮肤细嫩的中年男人,说是此地主事,愿跟统兵将军商谈。
柳焽这才出阵上前,由亲兵护卫,跟那寨主如做交易一样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一条条一款款正商量着,那寨主身后忽然冒出两个年轻女子,掏出两把匕首将他架住——正是先前扮成流民的亲兵。
其余探子纷纷亮出藏匿的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