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万籁俱寂,只有前方拖船的轰鸣声似乎比刚才大了起来。
琴声唤起了瞿卫红对父亲的思念,她又回想起了从前父亲用琴吹奏乐曲的美好时光,她甚至开始奢想这个弹琴
也许就是已经三年未见的父亲,眼前出现了父亲那慈祥的面容,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蹑手蹑脚绕过船舱,从舱角探
向船前看去。
然而,正在此时琴声停息了,瞿卫红眼前的幻象也渐渐消失,她听到了匆匆的脚步声,再定神细看,淡淡的月光之下已空无一。
一滴眼泪落在了木甲板上,瞿卫红回过
向西南方一望,月亮已经不知什幺时候就落
了海水之中,水面上的雾好像也更加浓了起来,迷迷朦朦的一片,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岸。
***************夜色茫茫,两辆大客车与两辆大货车组成的小型车队在不太平坦的国道上颠簸着向前驶进,八道雪亮的光柱跳跃着扫过寂静的路面。
客车中欢声笑语歌声阵阵,一派欢乐热闹的景象。
货车上满载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布景、道具和形形色色的背包行李,外行还真的看不出来这是什幺单位的车队。
1975年的春节即将到来,涅原县军队文工团按照y省党委的要求,全团出动前往省城进行汇报演出。
文工团前往外地演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光是把演出用的服装和道具装上车就够累了,更别提每个
的脸盆水瓶,生活用品,所有这一切事
全都得让团员们自己动手。
西南的天气即便到了冬天也炎热依旧,男男们全都累得是汗流夹背,到了晚上八点多钟,大家
吃了几个馒
喝了点水便登车上路了。
文工团的工作虽然辛苦,但相较于这个年代其他的境况,
子显然要好过得多,涅原县军队文工团这几年的样板戏演出因全省群众和官兵热烈的反响,外出表演对文工团而言已是家常便饭,但今年能到省城去给省上领导汇报演出确实难得的殊荣,文工团的老老少少都兴奋异常,百十斤的大箱子太了一下午,男男
们白
的手心上都磨出了一个个血泡,可却一点也不感到辛苦不感到疲累。
上了车后,不少身上的汗水还没
透,内衣还粘乎乎凉冰冰的贴在身上,一句句逗乐的笑话便已经是满车飞扬,也有的哼起了悠然自得的小曲,还有的更是放开嗓子高声唱了起来。
晚上十一点多,车子在路上已经颠簸了两个多钟,年龄大一点的
开始趴在面前的椅背上打盹,发出「呼噜噜」的鼾声,而年轻
的兴奋劲却还没有过的,不少
在轻轻聊天,还有一些在轻轻哼着曲子,
孩子们则在没完没了地磕着瓜子、吃着水果、零食、有时叽叽喳喳地吵上几句,有时又莫名奇妙地嘻嘻哈哈笑上几声。
在这热烈的气氛中,只有一沉默寡言。
瞿卫红坐在一个靠窗子的座位上,把两只大眼睛全都贴在玻璃上,但是窗外只有黑沉沉的混沌一片,什幺景象也看不到,只好坐直身子闭上了双眼,脑里想象着路上沿途的村庄、树林、水塘,想着想着,不知怎的
脑里忽然想起了家乡的景物,想到了金陵又宽又长的街道,想到了小巷子里的云吞面,想到了紫银山上的中正陵,还有带着眼睛在昏暗的烛光下给自己缝衣服的母亲、总是给弹奏钢琴曲给她听的父亲、和自己一起压马路的好姐妹、那个总是在偷看自己的男孩儿,船上那个弹琵琶的
……亲
的母亲是否还在扫厕所,思念的父亲现在回家了否,到了东北
队的挚友有没有能抵挡严寒的棉袄,那个总是偷看自己的男孩和弹琵琶的
现在又身在何处呢?瞿卫红的心里忽然涌起一
酸酸的思乡之
。
从她登船离家到现在已经两年了,两年间她从一个青涩的小孩已成长为十六岁的大姑娘,学会了表演八个样板戏所有需要的技能,唱歌,乐器,舞蹈、戏曲、芭蕾样样
通,足迹几乎走遍了整个y省,成了军中
相传的「军中之花」,每到一地演出总是万
空巷。
赤党一面宣传教育「不红装
武装」,可另一方面又总是喜欢让她们这些莺莺燕燕的年轻
孩表演高抬大腿的《红色娘子军》,领导们坐在第一排看看得比谁都仔细,早年经受家庭剧变的瞿卫红早已看清世事,其实就是因为她被传成了「军中之花」,省委才会
格让他们一个靠近边境的小小的县文工团到省城去汇报演出。
着她的父亲母亲还在受苦受难,她却在军队中吃小灶,温饱之余还有细粮补贴,瞿卫红暗自发誓以后有机会了一定要回家孝敬父母。
在思亲思乡的心绪中,瞿卫红感到眼皮越来越沉,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苦笑着进了梦乡。
夜渐渐了,打瞌睡的
越来越多,说话的
越来越少,车上渐渐静了下来,忽听前面有
大声惊呼:「不好了,大家快看,前面那儿好像是着火了!」这话像是敲了钟,车上的
全都醒了过来,一齐站起身趴在窗子上向前方看去。
只见远远的地方的确是有一片火光,映红了半个天空。
几分钟后,已经可以看到熊熊的火舌,似乎火势更旺。
瞿卫红自小就在金陵见过这样的阵仗,又坐了下来,同样坐在窗户边的另外一个扎着大长辫子的孩儿却十分害怕的喊道:「怎幺没
救火啊,会不是是省城着火了呀?」在她旁边坐着的一个
孩儿也跟着喊:「这三更半夜的,城里的
是不是都睡着了呀?」站在后窗的一个男
也紧随其后的说:「那可真是不得了,如果都睡着了,这幺大的火不是
都烧死了,咱们还表演什幺啊?」终于,车内的
绪集中由一个坐在第一排的长发
孩儿说了出来,只看她对着正前方的驾驶员大喊:「驾驶员同志,您开快一点好不好啊,这样我们团里的男同志们也可以早点过去帮忙救火啊!」瞿卫红终于听不下去了,睁开眼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大家别担心了,那不是失火,是城里的炼焦厂。
」驾驶员在她说完话后哈哈大笑,继续补充解释说:「这位小姑娘啊说得对,这炼焦厂是煤矿的一种工厂,就是把普通的煤经过烧炼后变成焦炭。
这焦炭可是咱们国家最重要的能源,待会儿进城了别再大惊小怪了。
」众虚惊一场,吵闹声和尖叫声虽然平息,但窃窃私语却多了起来。
坐在瞿卫红后面的一个孩对她旁边坐着的
孩儿说:「咱们团里有些
啊,明明是黑五类,动不动就显摆资产阶级优越,看见就烦。
」那孩儿也接话道:「你看你说的,
家可是『军中之花』嘞,是咱们团的骨
呢!像咱们这样的贫下中农想要专政
家还得领导点
呢!」又有一个
孩儿参与了她们的对话,她凑
过去低声说:「我听说啊,她能进咱们团那是托熟
了,说不定就是靠胸前那两个不要脸的东西混进团里的,你们说是不是啊?」这时有
为瞿卫红讲话说:「你们别
讲话了,她听见了会很难受的。
」但那孩儿反而提高了嗓子说:「本来就是嘛!反动学术权威的资产阶级
儿混进了革命队伍里,还整天在台上演
英雄,谁知道使了什幺下三烂的手段!」一句句话
耳,瞿卫红觉得脑子里嗡嗡的难受,心中苦味杂陈,
脆堵上了耳朵,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01bz.cc
她知道因为自己受到上级领导的重视引起其他孩的嫉妒,团里只有同属于黑五类的
孩儿愿意和她
朋友,也知道她胸前沉甸甸的
房总是会吸引那些不怀好意的眼光与恶言恶语的中伤,但她无法回嘴也不愿回嘴,她不想丢掉这个能给家里挣工分,改善生活条件的工作,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