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塔的嗓音极具穿透力,像从辽远的天边传来一声鹰啸。
当大门合拢之时,房间内霎时间被一片黑暗所笼罩,好似永夜降临到了北极圈内的荒野。
阳光、空气、水,都是上帝的恩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假如身陷囹圄,这些东西无不成了奢侈品,地上的瓷砖是冰凉的,怀中的依云也是冰凉的。
在妖眼的控制下,克洛艾全然不敢动弹,遑论从项圈中挣脱。她无力地伏下身子,丰腴健美的大腿紧贴着地面,体温被冰冰凉凉的瓷砖带走。
克洛艾的脑袋昏昏沉沉,无法集中精力思考,眼前仿佛有千万颗金星闪烁,绕着某个圆心作着周天运转。
她后悔吗?后悔以吕一航为猎物,后悔与魔为敌?不,她已经没有余力复盘这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涌上了她的心房,湮没了一切希望的光点。
在排气扇的嗡嗡轰鸣中,她隐约听见了自己凄切的啜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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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最有名的是园林,最有名的园林是拙政园,提塔还是初次拜访苏州,便选择了这里作为第一个游览的景点。
提塔挽着吕一航的手臂,行走在园中池塘边的小径上,一边是波光粼粼的水面,群鱼在荷叶间穿梭,一边是郁郁苍苍的老树,龙蛇盘根错节,阳光从叶子的缝隙中漏下。尽管游客人山人海,但看到如此美好活泼的景色,足使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
提塔明灿灿的淡金色秀发,很容易让她成为茫茫人海中耀眼的维纳斯。为了掩盖自己身上外国人的特质,她将脑后发丝捆扎成了一只小巧玲珑的丸子,藏在棉麻织成的宽檐帽下,又戴了一副赫本式的猫眼太阳镜,遮住两只深蓝的灵动眼眸,再穿了一条青白交错的印花沙滩长裙,看起来像一位有品的观光客,既不过于浮华,却又不失精致。
至于柳芭,也戴着一副相似的眼镜,身穿清清爽爽的白衬衫,走在他们身后,保持着大约两米距离,如一名暗中护卫的保镖。
吕一航挺想体验一人身携二美游园的感受,左手一个,右手一个,但严格来讲,他们现在还是犯罪分子,必须要隐蔽行动,绝不能引起别人注意。
「什么时候才能和她们一起在公众场合同行呢?我又不是日式偶像,居然也有经营地下恋情的困扰!」
吕一航叹了口气,至少现在看来,还远未到能够和她们坦然并立的时候。
途径一座亭子,吕一航和提塔暂坐歇息,提塔从兜里掏出来了一本小巧秀气的硬皮笔记本,用圆珠笔在上面精心描画。吕一航靠近一看,她正在描摹园林的布局,一笔又一笔,画得既细致又清爽,如同出自专业的设计师之手。
提塔推了推太阳镜,把它架到了额头上:「基本上,我是奥古斯丁的信奉者,我相信人类记忆的力量,所以要把自己所见到的东西记录下来。」
吕一航露出苦笑,她真是个勤奋的人,不但会在新生杯赛后记录同学的表现,连出来玩也想方设法汲取知识,这种用功劲也许就是她成为魔法高手的秘密吧。
等作完画后,提塔在页边上恭敬地写下「荷风四面亭」五个汉字。
吕一航瞧见了,「噗嗤」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提塔瞥了他一眼。
吕一航憋笑道:「画得这么好看,怎么到写字上就拉胯了呢?」
提塔写的字一点笔锋也没有,呆板到了稚拙的地步,就像几根火柴棍拼凑起来,连初学描红的小学生都比不上。
提塔的汉语水平毋庸置疑,听说读都是超高水准,连领略古文都不在话下,唯独不擅长写字。看来对写惯了拉丁字母的欧洲人来说,方块汉字的确是一桩难事。
「别笑啦,你来写写试试。」提塔不服气地努努嘴,把笔和本子递给吕一航。
吕一航将她的笔记本置于膝上,用正楷写了同样的五个汉字。他在落笔时灌足了劲道,笔画雄壮刚猛,结构开阔端正,有如金刚怒目,壮士挥拳。
提塔接过墨宝一看,像挨了一记闷棍,愣愣地观察了很久,才说出一声赞叹:「哇哦,颜体好字。」
吕一航笑笑:「不错,你还懂颜体?」
「我虽然写不来,但也是辨得出的。」提塔叹道,「一航,怎么才能写出这么有气势的字?」
「我这是童子功,我爷爷从小教我写魏碑,接着教我写唐楷,再让我学其他字体——他说这也是一种练功方式,我那时虽然不太明白,但也从中受益匪浅。」
带着崇拜与羡慕并存的眼,提塔凝视着吕一航的字迹:「等我回去了,也买几本字帖来练练吧,你可要好好教我啊。」
吕一航指了指提塔的精美绘图:「那你能不能教我画画?我也想学。」
「呀,这你就没必要学了。我画这个是为了将来考虑。」提塔合上笔记本,歪了歪脑袋,深情款款地望向吕一航,盈盈目光仿佛秋水漾波。
「考虑什么?」
「你看这地方那么美,你想不想在这种环境下生活?」
「想是想,但你知道……」
「等我们结婚以后,就按这里的布置来装修庭园,怎么样?」
吕一航沉默了。拙政园的历代主人皆是富豪巨贾,因为它集合江南水乡之妙处于一身,有华美的亭榭,澄澈的池沼,秀异的花木,要经营如此规模的园林,不知要花多少钱。
但吕一航明白提塔的品格,提塔是言出必行的人,说出口的目标百分百会做到。她继承了祖上的城堡,还积攒了堆积如山的附魔珍宝,在财力方面完全没有问题。
吕一航习惯于一成不变的生活,极少展望将来,也从未想过四年后毕业以后的安排。不过,既然提塔都这么说了——
「我希望这个将来能快点到来。」吕一航笑道。
「你就是想吃软饭吧!」提塔也笑了。
和吕一航没脸没皮的傻笑不同,她笑起来温柔动人,一如晴暖的荷风。
但她很快又收敛颜色,贴到吕一航身边,咬住他的耳垂低声絮语:「不过,要是你执念做个废人,我和柳芭也会养你一辈子的。约好了哦,只要你愿意,随时都能跟我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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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外一直玩到傍晚,吃完晚饭后才打道回府。一回到别墅,他们都想见见克洛艾的状况,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匆匆赶往关押克洛艾的卫生间。
一进卫生间门,阴冷的空气铺面而来,链条完好无损地缠在挂钩上,证明克洛艾并未做出反抗之举。
克洛艾以小鸟坐的姿态跪坐在地上,饱挺的胸乳平静地起伏,金色的发丝散乱不堪,比囚徒还要落魄。她的目光呆滞着看着45度角的斜下方,连他们进来了都没有挪移分寸,像是因为过度饥饿,连转转眼珠的力气都没了。
瘪瘪的依云空瓶丢在一边,可以想象,在肚子饿得咕咕叫时,她就是拿冰凉的矿泉水充饥的。
在她的身下有一滩水,灯光太暗,看不清颜色,吕一航原以为是矿泉水打翻了,走近才嗅到一股腥臊的气味。
提塔皱起眉头,嫌弃地扇扇鼻头:「呜哇,失禁了。」
吕一航叹了口气:「明明旁边就有马桶,怎么还会撒在这里呢?」
柳芭平静地说:「